龙绍面无表情,在一旁烧水沏茶,耳朵仔细听着二人的谈话。少顷,听恒靖昭道:“我看宗师心怀宏图,创立春霖山庄为的定也不只是扬名荆楚,却不知,为何到如今依旧不愿透露姓名,难道是为了什么难以再提的旧事?”龙绍侧目朝师父看去,只见他眉角微微跳了一下,面色不变道:“确有旧事。可若要再次扬名天下,也得等到我问鼎武林的那一日。”龙绍心头一动,师父从来不愿说起任何旧事,虽然知道他这么多年处心积虑地壮大春霖山庄,可却从不曾听他说什么“再次”扬名天下的话。这时,不免对恒靖昭另眼相看,对师父的过去越发地疑惑。
恒靖昭仔细端详这个人,努力回想过去江湖上的出名人物,可时光如梭,人事纷纷,英雄豪杰皆如过眼云烟,哪里想得起来。于是微微一笑,说道:“若我料得不差,宗师也想借着明年的杭州盛会一展身手,让天下英雄俯首。时间过得真快,离上次盛会都快三十年了。”老宗主亦笑道:“人生苦短啊,怎能不好好把握。”
二人聊了数盏茶的时间,恒靖昭起身告辞。老宗主将他送至洞口,让龙绍为他指点出山的道路,即别,又道:“盟主,你我虽不同道,但我敬你办事有礼数,明年杭州再会,我必以真面示人,到时候看各自能耐吧。”恒靖昭拱手道:“宗师的意思我明白。来日见分晓。告辞。”
出山的道路果真如同昨日船家所言,极为崎岖难行。恒靖昭回想着老宗主的言行,上回在春霖山庄交锋时,只觉得他是个武功超群不可一世的宗师,可今日对面相谈,却觉得他浑身无处不散发的坚韧之态下,却藏着隐忍多年的悲戚。不知是什么滔天的仇恨让此人隐没多年,为得一朝一鸣冲天。看他每走一步肩膀一沉的样子,不由得让人心生敬佩。看来,这次杭州盛会又将风起云涌,新仇旧恨纷至沓来。想到此处,免不了心潮澎湃。
从巫山归来,不久就有了新的消息。
由于龙绍的独断之举使得春霖山庄同西海盟结下了大梁子,朱庄主无法补救,老宗主又一气归山,于是只能召集了众多武林同道来坐镇山庄,司马辛和房通宝着实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潜入山庄探查。从之前信息中已知,狄泰丰养着万道士在山庄的别院里囚禁多人试毒,于是二人首要之举便是寻到了那个院落。果然,狄泰丰和万道士走得仓促,不仅囚徒还在,连许多药材,炼成或未成的毒药都没来得及收拾带走。一日晚间,二人进入其中,先将万道士的配方偷了个干净。随后一日,二人招来盟主留下的西海盟下属,略施调虎离山之计,在山庄的其它几座别院放了数把火后,将囚在那里的十来个人全数救了出来。
回到荆州后,司马辛便将万道士的配方细细琢磨,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将那些人身上的积毒大致解了。原来,这些人都是家住这一带的习武之人,有的是小镖局的镖师,有的是走四方卖艺的,有的是小帮派里跑腿的,还有一个竟然是岳阳神剑山庄的小辈弟子。听那弟子说,数月前,神剑山庄的人探到了万道士的老巢,准备集结了人手前去捉拿万道士。他和另两个同门想出风头,听说万道士的武功不强,便私自相约先去一步,哪知被万道士设计捉住,醒来已在黑牢。
话说这些人被救出来时皆不省人事,到现在也不知,这几个月都是被囚在春霖山庄。司马辛本来想告诉他们真相,可仔细一想,如今仍在春霖山庄的地盘,倘若这时将此事传扬出去,他们必会否认,说不定还要反指西海盟污蔑,不如暂待。
而此时,杨铮传回消息,张天仪一直跟在都指挥李炬身边,常居军营,行刺困难。二人跟随李炬的行程到了常德卫,好不容易找到了张天仪的住处,找准时机出手,谁知半路竟然杀出了杜羽和石磊。杜羽的功夫在杨铮之上,石磊和史头领亦是势均力敌,二人斗不过,让杜羽带着张天仪走了。可事后,石磊竟转了回来,一脸愧色对二人下拜。原来,当初杜羽出走,石磊心里虽反对,可还是依了多年的情分跟随其后。后来,杜羽和张天仪又见过几次面,在张天仪的巧言之下,动了投靠春霖山庄的念头。老宗主最是爱才,见他前来投靠,自是高兴,即让他做了三庄主。石磊却左右为难,这些日子一直与杜羽若即若离地保持着联系。此番违心地帮杜羽解救了张天仪,却是再也不能心安,一咬牙回来了,向盟主自悔罪过。
经了这一串的事,已临近十月末,将诸般细末衡量一番,恒靖昭决定,先去寻万道士。有神剑山庄的那名弟子带路,很快便找到了那所道观。上次神剑山庄前来围剿时,万道士已随狄泰丰到了春霖山庄。来者扑空后,一把火烧了道观了事。不过,也是这万道士作恶多端,命中该绝,从春霖山庄走得仓促,未多想便回了老家,料想过了上次那关,如今应该无人再来。谁知,竟被西海盟的人抓了个正着。一见这恶贼,恒靖昭恨不得立刻将他五马分尸,可稍稍冷静一想,还是将他活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