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迟从城外折返回鱼庄后,一反常态,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将肃亲王送来的两箩筐书工工整整地码在了书桌上,准备夜以继日地研读一番。今年的科举考试定在了暮春时节,只余下一个月的时间而已。萧墨迟的心里惴惴的,但阿蘅却说得对,“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总得尽力试上一试才是。
古镜川有阵子没见到萧墨迟出去闲逛了,心中很是诧异,揪住了东哥盘问了一番。
“你家少爷这几日都在忙些什么?”
萧墨迟不出去折腾了,又很是清闲,“少爷自然是忙着读书了。”
“读书?”古镜川越发狐疑了。
“那个顾姑娘是肃亲王的远房亲戚,少爷既然惦记着她,还不得考个进士回来嘛!”东哥如实说道。
古镜川的脸色腾地一下变了,挥了挥手让东哥离开了。想来这萧墨迟日日守在城外的老树下竟当真见到了顾姑娘,可怎的却没听老黄说起过。更要命的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竟开始为此用功念书,只为能与那顾姑娘结成连理。古镜川心里窝火,本欲找来老黄问个究竟,但一转念却又自己安慰自己道,“就凭着萧墨迟的那鬼画符的字和狗屁不通的文采,想要高中进士,怕是得等到下辈子。”这么一琢磨之后,古镜川倒也不着急了,也不去找老黄理论,只安心地过着日子。
萧墨迟却眼见着瘦了许多,下巴都尖了。想当初,迟健每每给他请来一个老师后,不几日,不是被萧墨迟不开窍的榆木脑袋给气跑了,就是被萧墨迟惊世骇俗的理论给吓到了,一甩袖子气哼哼地让迟健另谋高人。迟健终于是没辙了,也不再逼着他念书,任由着他自生自灭。可现在却是萧墨迟自个儿逼着自个儿念书,一连好几日都是通宵达旦。
东哥猓不无感慨地对着老黄说道,“黄伯,想当初少爷可是卯着劲儿和请来的老师作对,现在真是……”
老黄默默地看一眼书房紧闭着的门,呵呵笑一阵,并不搭腔。
东哥却自说自话道,“也不知大当家的若还活着可会激动地哭出来。”
书房的门突然啪地一下拉开了,吓得东哥一蹦三尺高。
“少爷,怎的了?”
萧墨迟黑着两个眼圈,一个手上卷着本书,另一个手憔悴地摆摆,“人有三急,人有三急。”
东哥点点头,安下心来。
萧墨迟一会儿便没了影,但东哥左等右等也不见萧墨迟回来,心下着慌便一路找去了茅厕。
茅厕的门依旧紧闭着,但萧墨迟的声音却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东哥叹口气。这个少爷念书真是念痴了,蹲茅厕的功夫竟也不愿浪费。
东哥抬手叩了几下门,喊道,“少爷出来吧,别被熏坏了。”
萧墨迟应一声,“就来。”
东哥便守在外头等着。
“少爷?”东哥等了许久又出声唤道。
里头久久地没声儿。东哥着慌,也顾不上是否失礼,猛地推开了茅厕的门。
萧墨迟被吓着了,手里的书掉落在地上。他一见是东哥,横了他一眼,“你这是做什么?”
东哥见少爷没事儿,这才放下心,哭笑不得地说道,“少爷,你都蹲了个把钟头了,也该起来了。”
萧墨迟很是迟疑,“怎么会?”说完,他便试探着站起身,不由得“哎哟”了一声,“快,快扶我一把,我的腿这是怎么了?”
东哥叹口气,上前扶起了萧墨迟,“所以我说少爷你已经蹲上个把钟头了。”
萧墨迟依旧半信半疑。他借着东哥的扶持这才歪歪扭扭地走回了书房,一路上脑子里依旧不停地旋转着之乎者也。
临进书房前,萧墨迟突然对着东哥叮嘱道,“交给你的事可别偷懒。”
东哥推开书房门,“少爷,这事儿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鱼庄里的伙计每一个我都交代过了,只要顾姑娘一来,就立马来后院找您。”
萧墨迟眉头微皱,话还未来得及说,东哥便又抢着说道,“我也一直看着时辰呐,每过一个钟头便去鱼庄里问上一问可有顾姑娘来找少爷。少爷你就尽管放心,断不会顾姑娘来了却没人知道。”
萧墨迟这才安心,又把自己埋回了书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