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院内部的空间就和费恩从外面看上去时所想象的那么狭窄,以及破烂不堪。老女人将费恩从门外带进屋子里后只管闷着脑袋往前走,并没有什么打算与费恩聊上几句天的念头,似乎她对陌生人总是报以一种猜疑和厌恶的下意识防范。
年轻的圣武士跟在这名为他开门的老女人身后,茶褐色的双瞳有意识地留意到后者衣角下露出来的一截尾巴,心想对方朝自己表现出来的冷漠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就算老女人没有告诉费恩自己的名字,圣武士青年也还记得她名叫巴瑟拉,一名货真价实的女巫,身体里流动着被诅咒的血脉——一个被学者们称为的种族。
据费尔迪亚最早的神话传说,凡世间的第一名提夫林是一个失意的人类流浪汉与一只美貌倾城的女魅魔诞下的婴儿。按照法恩坦帝国的冒险者们从一些遗迹中获得的另一手证据,帝国的史学家们最近几年也提出了一个新的推测,认为提夫林一族实际上来源于一个已经随风逝去的古老国度,那片国度的领袖们很久以前为了巩固自己的领土而与深渊里的恶魔签订了肮脏的契约,于是就成了历史上最早的提夫林。
现今的人们无法确定那段遥远的神话故事是否真实,短时间内也无法确信史学家们提出的推测又是否可靠,但提夫林身体里流着一部分恶魔的血却是圣弗伦海沿岸的学者们人人知晓的一个常识。
这些被诅咒的混血儿从母亲肚子里爬出来时便注定要带着被污染的血统度过一生,他们额前通常长有一对臃肿的巨型犄角,尾椎骨的下面拖着一条粗大且无法卷曲的尾巴,嘴里的两排牙齿比纯血人类更尖,鼻梁两边的眼眶里分别装填两颗黑色、红色、灰色、银色或者暗金色的眼珠,肤色大多数呈肉红偏暗的色调。
第四纪元的提夫林没有自己的国度,总是流浪在荒郊野外,或者徘徊于人类的国家里。
因为他们永远是漂泊异乡的流浪者,所以他们很难对人类所谓的友谊报以信任。
但反过来讲,假如某个人真的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宛如家般美妙和梦幻的归宿。那么他们也会甘愿押上自己的余生去追随那人——这无关善良或是邪恶,只是一个“当你真心对别人好,别人也会察觉到你的好”的简单道理罢了。
提夫林之中的多数人不愿与恶魔同流合污,抗争的天性使他们以拒绝堕落为荣。成为一个具有黑暗面需要克服的英雄是每个提夫林孩子都曾有过的梦想。
老女巫巴瑟拉大概也就是这么一类人。
如果没有记错,费恩记得此时这位走在前面为自己引路的老女巫已经有了她下定决心想要追随的人。
而老女巫追随的人,也正是费恩此行想要拜访的那个老熟人。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带着费恩走到小修道院尽头的一尊加兹泰斯雕像前后,名叫巴瑟拉的提夫林老女巫冷着一张老脸转过身来。抬起一只满是皱褶的手指让费恩先待在原地。
年轻的圣武士知道老女巫对自己并没有敌意,只是往常以来就对陌生人这个态度罢了,于是也没抱怨什么,而是就耐心地等待对方先从一块结满蜘蛛网的柜台上拿下一面烛盘,再取下一支蜡烛放在上面点燃。
明亮的烛光将修道院室内的一面墙壁照亮,年迈的女巫把自己的脖子缩进长袍里打量了那面墙壁一眼,随后伸出手抚摸墙面,双唇快速张合几下低声念出一段听不太清楚的话,那面墙上随即亮起几枚暗红色的古老字符,加兹泰斯的雕像紧接着从一旁传来挪动的声响。
年轻人和老女巫的视线同时转移过去。一道向着黑暗盘旋而下的楼梯就在那个地方呈现在了他们眼前。
“继续跟我走。”巴瑟拉抬起目光瞥视费恩一眼,随后掌着手里的烛盘走向那道楼梯。
……
鞋底踩踏地板发出的咚咚声响回绕在呈螺旋状向下的楼梯道里,有些摇晃的烛火将老女巫和年轻人的影子一前一后投到楼梯边缘的石墙上,他们两人的影子随着各自的脚步也在墙面上不停移动。
螺旋状的楼道说不上长,巴瑟拉没过多久便带着费恩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一座就藏在修道院的下面的地下室。
年轻人走下楼梯,第一眼看见的是一斜根插在墙壁上的木棍,那上面镶嵌有一颗遇暗而明的发光石,固定在墙壁上的木棍像一支火炬照亮了周围的场景,但光线比火焰柔和许多。
墙壁的两边是一条横在老女巫和年轻人面前的走廊,这条走廊自然没铺红毯。比贵族城堡里的那些奢华过道简陋得多,走廊两边截然相反的两个尽头分别有两道门,通往另外两个地下房间。
巴瑟拉回过头再观察费恩一眼,觉得这个来路不明的小鬼确实没耍什么花样。于是让后者就在这里再等她一会儿,在得到年轻人的答应后端着摇曳的烛光来到走廊左边的尽头,打开一扇木门去了另一个地方。
年轻的圣武士信守自己的承诺留在楼梯口前等待提夫林老女巫回来。
脑袋里恍然了一下,他感觉周围这会儿彻底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又回想起了自己趁着夜晚来这里之前所做的思考和斟酌——一个关于自己圣武士职业进阶之路的想法。
使命任务的任务奖励在休伦格尔的大火被扑灭后便准时结算到了他头上,那套任务的基本要求是“前往梅洛尔矿坑、碧蓝港和休伦格尔城调查事件”。额外要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