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朗德谨慎地看着雷蒙,抿了抿唇,随后将左手上的火把老实交出。
火焰随火把的传递在半空中晃动一下。雷蒙从克朗德手里接过这根驱逐黑暗的光源,示意克朗德和兰迪让开,然后举着手中的火把从克朗德和兰迪面前走过。
这名身上还负着伤的年轻剑士右手举炬,左手提剑,面带扑克牌式的表情背对身后的一众平民来到内城墙的城门前面,仅差几步就要进入城楼上几名弓箭手的射程范围。
弗雷尔保持一手掌垛的站姿,这名半精灵诗人身边的好几名贵族私兵逐一把箭矢从箭袋里抽出来搭在弦上,将弓弦拉开对准城楼下面的雷蒙。
城楼上的弓箭手瞄准雷蒙的时候,聚集在城楼下面的民众也怔怔地审视着这名未来的剑圣。他们尽管听说雷蒙是那个托伦斯特男爵的侍从,可这些人一时没想明白一个问题,那就是——托伦斯特男爵的侍从,为什么要挑这个时候孤身一人来到这个地方?
而且,他刚才还问:“你们也是来找那个畜生算账的?”
这……又是什么意思?
困惑徘徊在平民们心里。
不过他们心里的这份困惑,没等上太久便以一种令他们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式得到了解答。
“下面的贱民,停下!”在弗雷尔的提醒下,不久前从城楼上往人群喊话的那个士兵一下子回过神来过来,紧接着马上打开嗓门,专程为雷蒙的行为往城下发出第二道警告。
双脚停步,雷蒙在距离弓箭射程还差两三步的位置站定,抬起头,目光顺着声音传下来的方向往城楼上望上去。
不知是视线上的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尽管双方隔着一段算不上近的空间距离,然而城楼上那个士兵的目光还是第一时间和雷蒙的双瞳对了上去。
当即,仿佛从剑士青年的双眼里看到了一对燃火的剑,士兵还咽在喉咙里没喊出来的下半句话随他倒吸一口冷气而缩了回去。他哑口无言,扶住城垛的双手不自觉地打了下颤。
下一秒,雷蒙见他没了话,心里便没打算再耽搁下去,随即将右手中的火把往空中一抛。
黑色的夜幕之下,绯红的焰火随后宛若一团炙热的蔷薇升往高空,这团明亮的东西就像一颗颗小小的太阳般引人注目,令所有人的视线不自觉地往上面转移过去一瞬。
一瞬之后,雷蒙眼里的怒火恍然间转变为一种冰冷的杀意。这名未来的剑圣放下将火把抛起来的右手,令右手的五指立即放上弧形剑的剑柄,握紧,然后发力。
“噌——”
剑锋出鞘的鸣响转瞬一逝,弧形的剑随雷蒙的手臂往前划出一道弦月形状的斩弧。这道由剑挥出的弧线呈现为血腥的艳红,好像魔法光晕构成的事物往雷蒙双光所视的方向飞出去,紧接着将空中的火焰以一切为二。
那团宛若蔷薇的火焰当即绽放而开,撑起火团的木柄部分从半空截落下来,高温的火星聚集到一块儿,将猩红的斩弧“轰”一声点燃。
那道月牙形状的斩弧由此披上一件烈腾腾的火焰风衣,刮起呼啸的风声,仿佛一颗恐怖的流星径直往内城墙的高墙上轰炸过去。
空气的温度顿时以一种恐怖的方式急速上升。当这颗熊熊燃烧的“流星”逼近时,城楼上的守军睁大眼睛注视眼前的光景,反应快点的几个贵族私兵赶忙扔掉手上的武器往旁边猛扑出去。弗雷尔带来的十几名夜裔杀手自然也是齐齐一惊,然后也立即往各自情急之下挑选的方向进行紧急闪避。
震撼人心的轰鸣随即在下一刻产生出一阵火星四起的爆炸。肉眼可见的,抬起头从城楼下面往城楼上面望去,城门正上方一片区域的墙砖没过多久被因爆炸燃起的火焰烧得冉冉泛红,不久前还聚集在城下踌躇不决的人群霎时呆滞地张大嘴,睁大眼,仿佛亲眼目睹了什么了不得的画面。
包括之前那个激动不已的小好战派,名叫兰迪的少年,此时此刻也和他的叔叔克朗德一起陷入惊诧之中,没了声音。
火烧城墙的啪啪声大概持续了一秒钟,这阵诡异的宁静随后由人群骚动的声音告破。雷蒙背对人群昂首前望,耳边立马听到身后那些人惊恐的嚷嚷,例如:“他在做了什么?!”
“他刚才动手攻城了?!”
“他疯了吗?!”
与此同时——
“叛乱!他们叛乱了!”
城楼之上,同样的混乱也因为雷蒙出其不意的一击而产生出来。守城的贵族私兵慌忙地从四周提来灭火用的水桶,躺在城墙走廊上被火焰烤焦的几具尸体被迅速抬走,射手们从短暂的惊慌中回过神来后视图重新将搭上箭的弓和弩探出城垛往城下瞄准。弗雷尔和其带来的十几名夜裔杀手已经从几秒前所在的原地消失,前者一时间不知道去了哪里,杀手们则准备执行辛格勒男爵交给他们的血腥任务——杀光一切胆敢反抗其残暴统治的叛逆者。
身披黑袍的十几名夜裔杀手利用铁钩和绳索从城墙上直接降落到城下。这些职业的刺客从遮住上半面脸的兜帽下隐约露出血似的目光,雷蒙目视这群他不久前还在兄弟会酒馆里交手过的敌人,心里没有太多的感触或波动,而只是想着要以最快的速度将对方所有人全部干掉。
然后,扫清眼前的障碍后,他就计划进入辛格勒男爵的城堡,亲手夺回被那个老吸血鬼从自己身边掳走的半妖精小女孩,缇娜。
一想到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