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来,好几次想要将那东西拿出来看看,可是手才伸到一半,她又忍不住缩回去,来回好几次,她才低声的笑了笑,“应该不会的……”
应该只是她想多了而已。
可是,再次伸出的手还是忍不住在颤抖,缓缓的将那些杂七杂八的药材往一旁拨了拨,露出了一个精致的小铃铛来,就这样安静的躺在桌面上,一动不动。
“啧,阿痕,你这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儿?我还真没见过!”
“这东西叫做同生蛊,将子母虫炼制成蛊放入了铃铛之中,二者心心相印,一旦各自认了主便不可改,其中一人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铃铛中的虫子便有所感应,而另一枚也能感应到。”
“倘若其中一人死了怎么办?”
“同生蛊,同生同生,倘若其中一人死了,另一枚虫子自然也活不成。”
同生蛊。
夏筱筱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低声兀自笑了笑,“陆无痕不是应该将这东西给带在身上的吗,怎么突然给忘了……”
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手在抖,哪怕心里一直在安慰自己,提醒自己不可能,可是她还是将铃铛拿了起来,然后轻轻的晃动了下……
只一下,她手中的动作蓦地停在空中。
没有声音。
再晃一下,还是没有声音。
“那季小二呢?他也跟着北宫煜回去了?”
“谁知道呢。”
“对了,北宫煜身边信任的左右手也就那几个,你不回去吗?”
“不回去了,以后我都留在这里。”
陆无痕的回答一遍一遍的在耳边回彻,夏筱筱双腿一软猛地跌坐到了地上,手中紧紧的握着那枚铃铛,可是不论她怎么摇怎么晃,里面再没有东西发出一点的声音来。
“小二……”
夏筱筱双手紧紧的将铃铛握着摁在自己的胸口,整个人哭到趴在地上,带着喘不过气来的哭腔,眼泪一瞬间全从眼眶中掉到了地上,“季小二……”
难怪,从夏筱筱醒来到现在,陆无痕从来不给她提季凌南,难怪,刚才她提到季凌南的时候陆无痕会是那样的表情,可是,他怎么会出事……
一遍一遍的在心中唤着季小二的名字,哪怕当初以为北宫煜会死在岛上,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季凌南会出事……
天色暗了,如今漆黑的夜中,再也见不到那些蓝银色的光芒,只有天上的月色银辉落下,才能勉强看见事物的轮廓。
陆无痕静静的站在玄连華中,一眼望去的不再是那些美好的央何花,身后有浪潮拍岸的声音一阵一阵不曾停歇。
身前,是一座无名石碑,陆无痕就这样站在这里,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一站,又是一天一夜。
“那碑,是谁的?”
迎面,有脚步声响起。
陆无痕只微微有些诧异,但眼眸都尚未抬一下,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一壶酒来,“既然已经猜到了,作何还问。”
夏筱筱垂在身侧的双手猛地紧握,铜色的铃铛在她掌心几乎已经快捏得变形。
心脏仿佛被狠狠的揪成了一团,一开始察觉不到多痛,可是到后来便是深入骨髓的挥之不去,十多年来的回忆一一浮现在眼前,却怎么也想不起季凌南的面孔。
“那日从寇岛上生还的人少之又少,青鸾消失后,整座寇岛渐渐崩塌,他没能回来,也在意料之中。”
陆无痕面不改色的将酒一一倒入尘土中,散发着一阵浓郁的酒香之气。
无席带回来的消息,在祭坛崩塌的一瞬,他和季凌南正在祭坛之上,可是无席躲开了,留下的却是季凌南。寇岛从岛中心开始裂开,无席亲眼见到季凌南落入了波涛汹涌的海水中。
陆无痕嘴角缓缓的咧开了一抹讥诮的笑意,那人,平日倒是身手敏捷,反应快得很,怎么偏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就躲不过了呢?
夜色,冰凉。
夏筱筱一步步迈着不知道有多沉重的步子,分明不算多远的距离,可是在这一瞬仿佛走了很久才走到石碑旁,她微微笑了笑,哪怕这笑比哭还难看,“北宫煜都已经回来了,凭什么他没有回来?”
“是,他们都回来了,凭什么季凌南没有回来?”陆无痕手中酒水全部浸入到了土地中,这才抬起眼来看站在面前的夏筱筱,哪怕是在夜色中他也清楚的看到了她已经哭得红肿了的双眼,可是越看心里就越生出一丝不可抑制的怒火,突然冷声嘲讽,“夏筱筱,这话难道不是该我问你吗?”
分明知道寇岛上危险重重,向来只知道捡便宜的季凌南什么时候那么积极的想要自己去掺浑水了?他本来可以不用上岛的,可是就在他知道夏筱筱要上寇岛的时候,他放心不下才硬朝北宫煜请赐一同前往,结果现在夏筱筱问他,他为什么没有回来?
这些日子那些压抑在他心中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出来,陆无痕一把扔掉了手中的酒壶,步步逼近夏筱筱,冷声质问,“夏筱筱,凭什么他们都回来了季凌南没有回来?凭什么连你都回来了他没有回来!”
凭什么,夏筱筱这样毫无身手,一点忙都帮不上反而只成为了累赘的人都能够从寇岛上回来,季凌南却将自己葬送在了那座永远消失的岛屿上?
夏筱筱怔楞的盯着陆无痕,只那一瞬,她在他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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