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田租缴粮,口赋缴钱,杂税缴物或钱,形式较为单一,且无分层次。
一旦朝廷急需财物,往往以加重赋税或者临时增加一项杂税来充盈国库,所以历史上批判秦之苛捐杂税的史官趋之若鹜。
甘罗虽是有改革秦国税制的想法,却无丝毫经验,回到家中思来想去许久,仍是感觉无从下手,便准备在咸阳城内遍访诸贤,求取意见。
龙阳君看似一文弱美男,可甘罗与他相交几日,便知他不仅剑术超凡,更是学识广博之人。
翌日辰时,甘罗早起,屋内已备好炉火。
下人送来一壶热茶,甘罗信手端起一杯,细细品味,目光却是注视着门外舞剑的龙阳君。
天空依旧大雪纷飞,那剑依旧俊逸潇洒。
未几,龙阳君舞剑已毕,缓步走入屋内。
“甘大人今日早起,不止是为了看我练剑吧。”龙阳君微微一笑,已坐于火炉另一边。
甘罗拾起茶壶,亲自为龙阳君沏好茶水,向他递去:“平日若无早朝,大冷天的谁愿意早起啊。”
饮了一口热茶,甘罗接着说到:“想来联姻之事已果,你也将不日返魏,今后促膝长谈的机会已寥寥无几。若不抓紧机会,甘罗怕是要抱憾终身了。”
龙阳君莞尔一笑:“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我与甘大人皆怀相见恨晚之感,你就别说这些客套话了。”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龙阳君正视甘罗,神情笃定,大改往日俊秀之美,倒是显露出一番豪气干云的气概来。
甘罗也不是那种矫揉做作的人,随即开门见山:“我欲行税制改革之事,只恐才疏学浅,谋划不周,便想向你讨教一二。”
“何故突生此念?”龙阳君有些好奇,“你可知改革之事,牵扯颇多,要想成功可是困难重重。”
如今秦魏既已准备联姻,龙阳君又是性情耿直之人,而且国库之危已有解决之法,甘罗便可放心的将事情的来由说出来。
听完甘罗一番解释之后,龙阳君微微点头:“的确如此,除去上任官吏失职的因素外,这赋税制度仍是陈条也是原因之一。”
龙阳君搁下茶杯,随即问到:“你可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甘罗正色道:“秦川自大型水利灌溉渠修建以来,粮产日丰,农户所获粮食较之以往,多了三倍不止。若仍按照以往以十抽一的田租行事,朝廷的收入看似也多了三倍,其实并未多得一分。”
“何以见得?”龙阳君不解。
“你想,朝廷所收粮税多是用于军队供给、俸禄发放,这几年秦川年年大丰,可军队和官吏的人数却几乎不变,能够保证供给就是,拿那么多粮食来又有何用?”
甘罗徐徐道来:“可是一旦朝廷需要用钱,而国库里就只有这些粮食,卖又卖不出去的话,那就束手无策了。别无他法之下,便只得强加杂税于民,到时候惹来民怨四起,可是大为不妙。”
“嗯,的确有理。”龙阳君微微点头,随即问到:“那你的意思是?”
甘罗答到:“所以我认为改革税制当先从田租做起,摒弃单一收取粮税的形式。”
“所谓民以食为天,兵法又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不收粮税可是万万不行的。”龙阳君劝到,并不赞同甘罗的想法。
甘罗急忙摆手:“不是不收,是不只收粮税。”随即将具体想法说出:“田租首先有个赋税基数上缴,从全国范围来看,一亩一百个铜钱为好。”
“会不会太少了点?”龙阳君面露惊疑之色,仿佛难以置信。
“我说了嘛,这只是基数。其余部分,按照每亩实际所得另算赋税。我昨夜仔细思考了下,亩产三石以下的只上缴基数,也就是一百个铜钱。三石至五石之间的部分,上缴七分之一粮产,五石至七石,缴五分之一,七石以上,缴三分之一。”
这种分层次计税的方法,正是借鉴了二十一世纪的税制,自然是比秦国以往的田租制度科学许多。
龙阳君双眉紧蹙,大惑不解,无法理解为何要这么分层次缴税:“何以你的想法如此复杂?”
甘罗嘴角微扬,笑到:“虽然秦川富饶,可陇西、上郡、巴郡等地收成却是难以相提并论,亩产三石以下的农户甚多,本就粮食不多,若还要上缴粮税,岂不是苦了他们。那些亩产较高的农户,虽说缴的粮食多了点,但是他本身并不缺粮食,也无关紧要。”
“如若施行我所说的田租制度,一来,朝廷国库可以既得钱币又得粮食,国库钱财得到充盈,便可应付不时之需。二来,粮食不必铜钱,运输粮饷本身就要消耗资源,若将粮饷由偏远之地运至咸阳,一旦遇上恶劣天气,岂不徒劳无功。”
甘罗滔滔不绝说了半天,龙阳君听得仔仔细细,直至甘罗话毕,便淡淡开口:“你的想法虽说十分新奇,不过好像挺有道理,而且保护了贫苦农民的既得利益,也算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制度。”
听到龙阳君这么夸赞,甘罗眉间一挑,显得颇为自信。
只是甘罗还未来得及多高兴一刻,心情便沉重了几分。
“不过...”龙阳君接下来的一句话,直中要害,说出了甘罗没有想到的地方。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制度,会触及多少显贵的利益,那些食邑数千甚至数万的君侯、将军、大臣会接受你这个制度吗?”
龙阳君面色凝重,向甘罗问到:“就比如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