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中的纸鸢收回来,左右看了看,又道,“线头断了而已,如此便扔了,岂不可惜呢?来,把线圈给我,我替你再接上就是了。”
焰苒看见他张开的掌心,脉络清晰,宛如蜿蜒的溪流握在掌中。焰苒不自觉就将手中的线圈交到了他的手中,他低着头,为她将纸鸢的线头重新接好,又递给她道,“你看,这个纸鸢画的这么好,若是就这样不要了多可惜。现在又能飞了。”
焰苒重新拿回纸鸢,放在手中看了看,的确是还能飞,然而她现下却没有了放纸鸢的兴致。她问他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呢。”
“我是谁其实也不是太重要,只是为你做纸鸢的人才更重要些吧。”他说着,指尖掠过那只蝴蝶鱼的翅膀,道,“在我的家乡,一个男子若是喜欢一个女子,便会给她画一只纸鸢,纸鸢上总有一处会偷偷埋着这样一根红线,以表相思之意。原来魔族也有这样的习俗么?“
焰苒闻言,这才仔细地瞧了瞧这只纸鸢。这只纸鸢其实不是她的,是鸠魔蓄蓄画给公子深的,说也奇怪,鸠魔蓄蓄怎么会知道这个人家乡的习俗呢。焰苒想回去一定要找鸠魔蓄蓄问个清楚,然则对着这个陌生的他,她却不知道为什么一时间在心上生出了一缕别样的傲慢,笑道,“怎么可能呢,在魔族没有魔帝的应允,谁敢轻易与一个魔族的公主示爱。若是如此,这便是自寻死路。”
“焰苒公主,我没有心思去猜谁对你有心。但是我只是想告诉你,两族交战,你竟还要这样的闲情逸致在此放纸鸢,身边甚至不带任何一个护卫,你可曾想过,倘或今i你遇见的不是我,是旁的谁,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他问道。
焰苒笑了笑,又说,“你以为,如果不是我允许你靠近,你可以靠近我么?”
他看着焰苒,眉目皱得很轻,却依旧轻易地勾起了焰苒心上那根柔软的弦,隐隐发疼,却也疼得颤抖。他原不必同焰苒行礼,却还是按着神族的规矩,同她行了礼。他抬脚离开了墨海的沙滩,依旧飞回原本漂浮的半空,低垂的眉目,柔和的目光,落在焰苒的身上,道,“乱世之秋,尘殷还是请殿下好生顾全自己。”
焰苒欣然道,“原来你就是尘殷,从前便听说过神族的尘殷上神,如何如何貌美,如今看来也不一定有我美不是么?”
尘殷只是笑道,“一个男子要美貌做什么呢。”
焰苒没有答话,只是看着尘殷挥兵离去。其实,那天他身后有那么多兵士,他完全可以拿下焰苒去要挟魔帝。焰苒知道,此次神魔之战是为了界域的划分,六界新生出的一块小岛的主权。她的父君魔帝志在必得,而那座岛是神族天君的四子死后幻化而成的地域,神族又岂会肯轻易放手呢。
随着公子深与彩嫣相携着的祝祷之灵力渐渐弱了下来,墨海上那幅瑰丽的画卷慢慢地灰化褪色,年少时的焰苒的模样定格在望着尘殷离去时那种娇柔的目光,那是她第一次见他便爱上了他的目光,然而他却从来不知道,骄傲的焰苒公主也有那种卑微的目光。
墨海之滨,所有人都瞩目着墨海上升起的那幅回忆的画卷之上,没有人注意到铃儿已经没入到那画卷之中去。待公子深与彩嫣收起灵力的时候,铃儿已然不再在他们之中,墨海上荡漾的海波之上还留着那一袭长长远远的红莲花毯。
紫瑛惊呼道,“瑾誉哥哥,你快看,这红莲花的颜色好像淡了几分。”
瑾誉点头道,“是的,因为焰苒公主已经去了她想要去的地方,她找到了尘殷。她留下的这些红莲花,能够为我们搭桥铺路的时辰也是有限的。所以这些花朵的颜色会慢慢地淡去,直到消失为止。”
紫瑛问道,“你是说,铃儿她已经走到刚才公子深和彩嫣唤起的那段记忆里了么?”
公子深扶起跪在地上的彩嫣,彩嫣腿麻得动不了,却还惦念着铃儿,遂问道,“芳庭哥哥,是不是说焰苒公主再也不会回来了?”
公子深点点头,道,“走吧,既然焰苒公主给我们留了路,便不要辜负了她的美意。”
彩嫣听话地挽着公子深的手臂,踏上了第一朵红莲,瑾誉和紫瑛也跟着走上去,然而当他们回头去看鸠魔蓄蓄的时候,她却只是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公子深遂对着鸠魔蓄蓄,道,“蓄蓄,快一点,红莲会慢慢消失的。”
鸠魔蓄蓄冲着公子深,微微一笑,道,“公子,你和彩嫣姑娘一起去吧。其实,魔帝陛下想要见的是你,也不是我。我这一路奔波累了,既然回到魔族了,我便不想要再走了。”
“可在锦瓷宫的时候,你不是说一直想要去万恶之境看看的么?”公子深问道。
蓄蓄点头,又说,“都说万恶之境,只是名字听起来可怖一些。其实,万恶之境的景色却不比天族的九重天宫来得差,只是再美也不过是虚像,不似天族美得真实。其实,我也想通了,既然是虚像,那么便没有什么好看的了。”
公子深又道,“蓄蓄,你在魔族也没有什么别的亲人了,你自己留在这里,我有些不放心。即便你不愿去看什么景致,就跟在我身旁也是好的。”
蓄蓄笑道,“有公子这么一番话,蓄蓄便是满足的了。只是,蓄蓄真的累了。蓄蓄在这里等着公子就是了。”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