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之后,我卖掉手上的那套房子,把欠彭奈的钱全部打到了他的户头。
那天傍晚,我站在大桥上同这个城市告别。
远处轮船的鸣笛声像是一个老人在哀伤啼哭,夕阳洒在江面上如同洒下一把细碎的金子。
十八岁那年我第一次来到这里,这里的光辉灿烂让我炫目,我站在林立的高楼大厦之中,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憧憬。
而十四年后的现在,我终于要离开这里了,不带一丝留恋的,永远离开。
回家那天,一直拿我当儿子般放养的我妈亲自去火车站接我。
我一出出站口就看到了立在寒风中的两个人,他们早已不是年轻时的样子,如今鼻子上架着老花眼镜,背脊微驼,两鬓斑白。
忽然有万分委屈爬上我的心头,我扔掉手中的行李箱,大步奔过去扑进我妈的怀里,泣不成声。
火车站人来人往,这里见惯了相聚和离别,所以我们在熙熙嚷嚷的人群中并没有显得很突兀。
我嚎啕大哭,如同光着脚在河里摸鱼不小心割破了脚的小时候一般。
我妈轻轻拍着我的背,不置一言。
她这人平时老爱打我骂我损我,但是真遇到我伤心难过,她倒是没辙了。
就像很多年前我撕碎了照片告诉她我和林凯分手了,当时她也是呆愣愣站在原地,半天不知该如何安慰我。
我爸上前把我们娘俩搂进臂弯里,笑着说:“走吧,回家吧,你们娘俩看《情深深雨蒙蒙》,我给你们做饭去。”
这一刻,我终于相信家是永远的港湾。
无论在外头受了多大的风雨和挫折,只要飘飘摇摇能够航回雄。
稍作休息就能获得温暖,重拾继续走下去的力气。
人生还很漫长,等包扎好心里的伤口,就要扬起白帆继续航行了。
无论前方等待我们的是风平浪静还是海潮汹涌,我们不得不让自己置身于无边的大海之中。
这大概就是船员的宿命,无法更改,不能逃避。
而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注定漂泊的小船。
……
慕天姿临死前说时间这东西很可怕,它能改变一切。愿那些爱恨情仇,都能被时光稀释,最终消失不见。
……
两年后,s城。
“陆姐,刚才接到读者举报,你下午帮我去一趟这个有毒豆制品的化工作坊吧,我这边忙不过来。”
晓莉将手里的文件递给我,我打开翻看了两页抬头笑道:“没问题,我去完法院就过去。毒大米、毒豆子、毒猪肉,唉,现在的东西真是吃不得了,动不动有毒。”
晓莉惊讶道:“啊?你法院那个事还没忙完啊?”
我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冰咖啡喝了一口,“今天终审判决,我过去看看有没有新闻可以挖。”
晓莉忍不仔叹:“哇塞!陆姐你可真是业界良心,也太努力了吧。”
旁边座位上正在赶稿的愣头青小王点头道:“咱们陆姐是拼命十三娘,是社会恶势力的噩梦和灾难。”
我用手里的文件敲了敲小王的头,“你就知道打趣我,一点尊老爱幼的思想觉悟都没有。快赶你的稿吧,小心今天开天窗金老板骂死你。”
言毕,我背起采访包走出了办公室。
工作是我最好的朋友,它永远都不会背叛我更不会骗我,只要我努力就能获得好的收成,让你名利双收。
这两年来,我终于成为了一名真正意义上惩恶扬善的新闻记者,爬过化工厂的烟囱,洗过小餐厅的盘子,站过红灯区的马路沿子,跟着警察一起捣过贩毒窝点,为喜爱的新闻事业忙得不亦乐乎。
我想,如果下一次回学校再碰到那位曾经赏识我的老教授,我一定能挺直腰板和他说我的工作了。
可是我的敬业好像给我妈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她一度认为当初鼓励我来s城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我为了工作全年无休,让自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让她把我嫁出去的愿望显得更加遥遥无期。
我不知道我和彭奈的事情我爸妈知道多少,但事后他们的讳莫如深让我觉得他们一定是知道真相却又怕打击我,所以选择避而不谈。
在家里休息了一个礼拜之后,我开始在网上投简历,本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投了现在这家新闻类的杂志社。
不知道是上天眷顾还是我的坏运气用完了终于迎来了好运,我竟然收到了让我去s城面试的邮件。
这家杂志社在业内的评价很不错,像我这样年龄大还没有相关工作经验的人竟然也能进入面试阶段,难道说,我是靠颜值取胜的吗?
我偷偷买了火车票面试,结果令人振奋。
我还记得那天面试官皮笑肉不笑的对我说:“陆秀,虽然你年纪大又没有相关工作经验,但是你还是被录取了。恭喜你。”
我一个三十好几的人,早已见惯了职场上的冷嘲热讽,笑着走出了杂志社所在的大楼,并且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年纪一把经验不足的陆清晨可以做的很好。
我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爸妈的时候,我妈口深深叹了口气说:“人家生闺女都是贴心小棉袄,我却生了个风筝,一天到晚想着怎么往外头飞。”
我笑着把脑袋往我妈怀里蹭了蹭说:“张女士,您太有文学造诣了,我建议你写一本言情定能成为新一代言情天后。您老就放一百颗心吧,我这只风筝的线头握在您手里,你只要扯一扯,我立马飞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