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陈曦真了断这桩案情后,也将陈丽卿看守粮仓失职之罪推脱了出去,方才回府来看望女儿。入到女儿闺房内,但见丽卿已经下得床来,只是面色郁郁寡欢,见了父亲来,丽卿急忙起身行礼。
陈曦真叹口气,坐下后道:“我儿坐下说话。”丽卿依言坐了,只是依旧愁眉不展。陈曦真宽慰道:“事已如此,无可奈何,但好歹我儿亲自手刃了仇人来,这仇算是报了一半。如今案情查明,尚有一半仇便着落在那扈家庄扈三娘身上!”
丽卿闻言方才翘首问道:“扈三娘?”陈曦真颔首道:“正是,那日与你同屋的那女子,九成便是那狡狯的扈三娘。”当下陈曦真将案情说了。
听完后,丽卿便嚯的一声站起身来,怒道:“起初孩儿便疑心那女子,出手试探了两次,这女子好生狡狯,竟然丝毫不露形迹,连孩儿也蒙骗了过去。这贼贱人定然是与那淫僧一路,孩儿这便点起兵马,杀往扈家庄去,擒得这女贼,定要千刀万剐,方才能泄了这欺辱之恨!”
陈曦真闻言虚按一按道:“我儿切莫心急,如今失了粮草,大军动弹不得,只能再等上旬月,重新置备下粮草来后,方能进兵讨取。那扈家庄上下万余口人户,精锐庄丁不下两千之数,又有地利在彼,非得上万兵马方能打透。此仇必报,我儿再忍耐些时日。”
丽卿听了方才忍气坐下,但愁绪又上心头,垂泪道:“父亲,孩儿这里已非完璧之躯,将来如何婚配?”陈曦真叹口气,一时间也是无言以对。
便在这时,有门子来报,只说蓟州祝家庄教师栾廷玉与三庄主祝彪前来。听得来报时,陈曦真心头一喜道:“我儿不必忧愁,你的姻缘便着落在此。”丽卿闻言,俏脸挂珠,问道:“父亲哪里来的姻缘?”
陈曦真道:“这蓟州祝家三杰之名,你可听闻过?”陈丽卿颔首道:“自然听闻过。”陈曦真道:“为父初到蓟州任上时,这祝家第三子祝彪便来拜会过。后来扈三娘那江州的案子,也是从他那里起获,也是他那里得来的消息,方知扈家庄内虚实。这趟官军征进扈家庄,他祝家忠心为国,便言一旦我官军征进,必定提庄丁来助阵。这祝彪我看了几回,端的是少年英雄,只是你不曾得会。少时为父引他来见,你若看了对眼,我便出言说这个姻缘来。料想他一介村夫,能配我女儿,也是高攀了。但到新婚时,自然有你母亲替你安排遮掩那事。
若真遮掩不过去,料想他也不敢如何!”丽卿闻言,也只得蹙眉应了。
当下丽卿换了衣裙,与陈曦真一道径到前厅来。到了厅上,各自见礼,陈曦真将女儿引见了。祝彪那厮见得丽卿这等俏模样,登时心花怒放,暗想:“难得还有如此人才的官家千金,比那三娘也不遑多让。”
各自坐定后,陈曦真问道:“两位今日何来?”栾廷玉暗推了祝彪一把,祝彪方才道:“陈统制容禀,小人那处村坊近日闻得城内粮仓失火,折却粮草无算,因此就庄内征集了粮草千石,特意送来军前听用,还请笑纳。”
陈曦真闻言大喜道:“祝三郎果然是忠义之人,稍后打破那扈家庄,定然申禀祝家功劳上去,早晚lùn_gōng行赏,也博个封妻荫子来。”
祝彪与栾廷玉谢了,丽卿只看祝彪这人,虽然面如冠玉,仪表不凡,但只见了自己容貌后,便一直盯着不放,望着也是个心术不正之人,这厢里又想起裴如海那双贼眼来,因此丽卿心下不快。
随后又说了征进扈家庄之事,陈曦真道:“虽然有贵村坊进献的一批粮草,但也不敷大军使用,便有劳贵村坊但能再进献些时,便是更好。”
栾廷玉与祝彪对望一眼后,栾廷玉微微颔首,祝彪方才咬牙道:“也罢,我便回去与父亲商议,再起两千石粮食来进献。”陈曦真大喜赞道:“真乃忠孝节义之家。”当下命人安排酒筵款待两个,陈曦真与陈丽卿亲自作陪。
一顿酒筵直吃到三更方歇,两个吃得微醉,陈曦真便安排两个在府上歇了。随后陈曦真到丽卿房内,坐下后便问道:“我儿,那祝彪如何?”丽卿道:“便是绣花枕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看他那些言语,都是听命一个家中教师便知。”
陈曦真叹口气道:“为父也知道个中情由,只是若还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只怕将来你那事传扬出去,着夫家听了去不好。好歹这祝家也不算高门大户,我们家中也能压得住他。看那祝彪手段不高,将来你嫁过去,也能降得住他。”
丽卿愁肠百结,思虑半晌后方苦着脸道:“但凭父亲做主。”陈曦真叹口气道:“也都是被那扈三娘害的!这女子好生了得,竟然能烧了我大军粮草去,还害得你这般不堪。”
丽卿闻言,心中一动道:“适才听父亲说了,那扈三娘能烧我大军粮草去,定然城内有她细作。”陈曦真道:“定然是这样,否则如何能这般不着痕迹烧了粮仓去?”
丽卿便细细回想当日与三娘见面之时情形,忽然醒道:“父亲,我知道细作是谁了。”陈曦真道:“却是何人?”丽卿道:“记得那日,裴如海那淫僧曾说过一句,说那贱人便是本州两院押狱杨雄相熟之人,因此孩儿才未疑她,也是这般方才着了她的手。”
陈曦真闻言大怒,当下便道:“好贼子,身在公门竟然与贼寇勾结,须饶不得他!”当下申动公文,急命人星夜送到蓟州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