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王夫人,她可不知晓自己正被人念叨着的,这会儿她正忙着跪求贾政:“二老爷您就行行好罢,宝玉才多大点儿的人,他能知道什么?便是真淘气了些,也可以好生教导,犯得着下狠手?珠哥儿已经去了,元姐儿又在宫中,这辈子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二老爷,您就体谅体谅我,我就剩这么个哥儿了。 ”
人人都道宝玉是贾母的心头肉,又有谁知晓王夫人那份拳拳爱子之心?有道是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只要一想起当时的情形,王夫人就恨不得以身替之。
偏生,贾政却不那么想。
碍于贾母的晕厥,贾政当时是被贾琏劝着离开了,可在得知宝玉的伤势只需多养上一段时间就能好时,贾政立刻变了心思。再联想到之前的事儿,贾政回头就吩咐开春将宝玉送到家学里头,又命人将他外书房另收拾出一间,往后就给宝玉用。这般做法本没有错,可在王夫人听来却不亚于晴天霹雳。
她的宝玉都受了那般重的伤势,当爹的不说好生安慰,还惦记着要狠狠惩罚?无奈,劝也劝了,哭也哭了,连跪求都没有用,王夫人的心都快碎了,只得暗下决心,明个儿一早便去寻贾母,倒是老太太一开口,不信贾政不妥协。
这般想着,王夫人也确是这般做了。次日天还未大亮,她便急急的赶往贾母院中。因着赶的太急,却是错过了金陵薛家的来信。
有了贾母的首肯,王夫人总算是略松了口气。又忆起宝玉接连两通痛打,虽俱是贾政所为,然仔细想来却皆跟黛玉脱不了干系,当即心下暗恨,只道是那贾敏死了都不消停,派了狐媚子女儿来害她的好宝玉。
说起王夫人同贾敏的恩怨,却是由来已久的。
想当年,王夫人刚嫁予贾政为妻,尚未出门子的贾敏乃是京里出了名的才女。偏那王家崇尚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虽说王夫人也是识字的,却仅能看得懂账本管得了事,一应诗词歌赋俱是不通。然俩人走的路线虽截然不同,偏生是一样的心高气傲。贾敏觉得木头般的王夫人配不上她那博学多才的二哥贾政,王夫人又觉得贾敏自幼身子骨羸弱,病歪歪的让人瞧了便心生郁气。俩人相处的时间不长,结下的梁子却是不小,王夫人还道贾敏远嫁后,总算能来个眼不见为净,哪想到又会来了个小讨债鬼呢?
一想起刚进门时,在贾敏手头上吃过的亏,王夫人便气不打一处来。更别提自己的心肝宝贝儿又因着黛玉挨打,只气得王夫人恨不得将贾敏从地底下揪出来好一顿责骂。
“二太太,二太太……”
“叫什么?还嫌不够添乱的?”王夫人狠狠的扯了下帕子,尤觉得不够,又伸手狠掐了金钏的胳膊,这才道,“又作甚么幺?”
金钏痛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吭一声,只是低着头掩去面上的神情,低声道:“方才小丫鬟来回话,说是金陵来了信,没寻到太太,又不敢来叨扰老太太,便去寻了琏**奶……说是急信,听着仿佛跟太太您的娘家有关。”
王夫人皱着眉头快步走出老太太的院子,才刚出院子不久,迎面就看到了急急赶来的王熙凤:“凤姐儿……”
“哎哟诶!我的好太太哟,出事了!”王熙凤手上拿着信,许是因着太激动了,信纸都被她抓出了几道痕迹,“蟠哥儿也不知怎的,竟是打死了人。苦主不愿拿钱只要蟠哥儿填命,偏叔父如今又去了他处任职,这事儿可怎生是好?”
一听出了人命,王夫人先唬了一大跳,及至又想到这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儿,忙拉着王熙凤往荣禧堂去,姑侄俩又细看了一遍信函,好生盘算了一番,却仍没个好主意。
按说,荣国府家大业大,王家又有个刚升为九省统制的王子腾,替子侄摆平个官司倒也不难。可无奈这县官不如现管,如今的贾府,大老爷贾赦身上倒是袭了个一等将军的虚职,二老爷贾政则是工部员外郎的实职,亲眷也多在朝,可无奈管这事儿的乃应天府。王夫人还在绞尽脑汁的琢磨着,王熙凤倒是立马想起了那受了贾家恩惠的贾雨村,却及时想到黛玉是由贾琏接回京的,那贾雨村……天晓得他在哪儿!
姑侄俩商量了片刻,只道是薛蟠乃薛姨妈唯一的儿子,却是万万不能放弃的。因着大房父子俩既无实权也无能耐,这事儿最终还是落在了二房身上。
可怜王夫人昨个儿还在为宝玉求情,今个儿又要忙活薛蟠的事儿,因着不愿在贾政面前丢脸,只得拿了贾政的名帖并荣国府的帖子,派那赖大送去了应天府。
官司最终还是摆平了,王夫人倒没花钱,却打算在信中夸大事实,好宣扬下自己的功劳,若能捞得几个钱自是再好不过的了。可不等王夫人写好信函寄出去,便有那下人来报,说是薛家母子三人已经到了京里,这会儿就快到宁荣街了。
到底是娘家亲妹妹,王夫人忙派人唤了王熙凤,又告知了贾府上下。不多会儿,得了信儿的诸人便都聚在了贾母院子门口,而王夫人则带着王熙凤候在了二门里。
薛家是顶顶富贵的,这一点单看薛家母女俩的衣着装扮便知晓了。王熙凤看着王夫人瞬间热泪盈眶的迎上了薛姨妈,她本人自然也跟着热情的走向薛宝钗。
“这是宝钗妹妹?妹妹好模样,倒是让我瞧着晃了神。”王熙凤再度见到了当年那个珠圆玉润的薛宝钗,又忆起前世贾府抄家时的情形,一时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