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陪着她一同逗儿子,一面依照她的意思笑吟吟地执笔,将这些贺礼一一作录成表记下来。
一室墨香和乳香交融在一起,小娃娃抓着李睦的手指咿咿呀呀的叫嚷,一派馨静。
“不用写何人送来的,只需记何物就好。”李睦戳了戳儿子肉鼓鼓的脸颊,小家伙一双眼睛乌亮,隽秀的五官很有几分周瑜的影子,只这肉鼓鼓的包子脸,动不动就嘟了嘴,也不知随了谁。但一眼看去,周瑜若是哪天发福了的模样,李睦倒是可以想象得出来了。
周瑜笔锋一顿,手腕轻提,却是不解:“不写何人所送,他日回礼,若是回重了岂不失礼?”
李睦终于从儿子身上抬起眼来看他,却是一脸“你怎么变那么蠢”的嫌弃神色:“你添了儿子,曹操能没表示?刘备能不送礼?还有益州刘璋,估摸着就指着这小子能拖慢你进兵的速度,岂能无厚礼送来?这还不够你出回礼?”
李睦一手还被儿子抓了指头,另一只手已经开始板着手指算能从这些人那里收到多少贺礼,口中却已然叨念着这些贺礼直接换算为军需钱粮,给儿子将来打造一支周家军了。
周瑜先是一愣,看着她一副片财不漏的计较模样,突然就想起昔日初到寻阳时,她脱口而出的一句“若为妇,定算尽家中钱粮,叫他手无余财,做个穷酸将军”的戏言来。
穷酸将军朗声大笑,将笔一抛,起身就把儿子抱起来。
小家伙正在研究李睦手指指腹的纹路,一下子身体就腾空而起,手上的研究对象又突然被人拽走,不由哇地一声就哭起来。
“哎……”李睦下意识就伸手去拦,然而哪里比得上周瑜的身手。手才伸出来,周瑜已然将儿子放到了小榻上,堪堪回身,将她的手一握,一牵,顺势也就蹭到榻上,将李睦的下半句话都堵了回去。
唇齿交缠,一点一点厮磨,一处一处轻尝。自有了这小家伙之后,两人并非没有擦枪走火之时,但都像是偷鲜的猫一般,偷得飞快,吃得飞快。
思及往昔,周瑜心绪起伏,几欲仰天长笑,愈发庆幸此生竟能遇见这么个豁达聪灵的女子。
从寿春初见起,胆量决断,才学见识,甚至谋划手段,战略定策,李睦的身上有太多令他讶然惊叹之处。原以为那都是太史慈平素里流露出来的主张,然而迎亲当日,他无意间提及放袁术归青州之事,太史慈竟是满面钦佩诚挚地回了一句“公瑾远见,非吾能及。”
李睦当日却言袁氏内争乃是太史慈之计!
那一瞬间,他才突然察觉李睦的“左右栽赃”之举。而若是往日她所言的太史慈之计都是她自己的主张,就算太史慈自小将她当做男儿培养,且不论军械之造,开盐之举。光是袁氏之决,应对刘备,拖战曹操,这些布局之中透出的远见卓识,又岂是寻常人所能及?
但他却不愿再深究下去。
那一场似真似幻的梦境,诸如孙策之丧,曹军南下,虽然都成了真,但又变了一副模样。究竟是天降警示还是徒生臆想,周瑜也不愿再细想。
他只知寿春多了一场大雨,多了个女扮男装的少女,盗了传国玉玺,闯进了他的房中,也闯进了他的心里。
怀中的女子呼吸渐乱,手臂绕在他颈后微微用力,手指自他发间穿过,黑发披散,一如他心中缠绵情意,将原来并没有交集的两个人牢牢束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