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嚓哐嚓的摇晃声里,不知从什么时候,轻悠觉得靠头的窗壁变得柔软了不少,还很合人体工学地帖身舒服,连车厢惯有的怪味儿都淡了去,鼻间缭绕着一股清新洋菊香混着淡淡樱香,她舒服地蹭了蹭,心底的惶惑淡了不少。
一串“突突”的闷响声传来,睡梦中的轻悠心头一紧,恍惚间感觉到危险降临,猛然转醒,朝四下望去,还没看清情况,就被人压在座椅里动弹不得。
“谁啊,放……”
“嘘,别乱动,是我!”
她嘟哝着挣扎起来,立即对上一双熟悉的眼,深潭,亮星,慌乱一瞬被平抚。
织田亚夫看怀里人的眼神儿愣得发直,刚睡醒时迷糊的模样可爱得要死,伸手弹了下她鼻头,哑声道,“怎么,吓到了。车才刚进入华中和华东地区的边境线,附近可能不怎么太平,忍一下就过去了。”
周围的人全都被刚才那阵机关枪似的响声吓得全爬地上了。
“亚夫,你怎么……”
会来呢?!
感觉他们前一刻还在大吵,现在就这样亲蜜蜜地抱在一起喁喁私语了,真像做梦。
他又偷了一口香,“你不是一直想我陪你回家么?找了多少人来游说,现在该得满意了。”
这傲兮兮的口气真让人不舒服,“呸,我才不稀罕。”
前几日被人屡屡拒绝打发的小人怨气,这会儿就爆发了。两人绊起嘴来,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亦乐乎。
那时,窗外间或一声炮响,几串枪鸣,火光照过他们的窗头,情况也不比当年好多少,只是多了一个人的陪伴,许多事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待到外间终于没有枪声,列车员一路走来安抚乘客危险路段已经过去,铺地的人才爬了起来,竟然也有不少人就此睡了过去,不得不感叹虽在乱世,好心态也很重要。
轻悠推开织田亚夫的怀抱,从那炫惑迷人的气息里努力抽出身来,警告自己:轩辕轻悠,别这么没出息。还没嫁人呢,就被人吃得死死的,丢脸!
织田亚夫拧眉,“又怎么了?”
“哼,我还没消气呢,你别像个没事儿人似的。”
“难道你想我流着眼泪鼻涕跟你叩头道歉?”
“难道那都是我的错嘛?明明就是你……我……”
四下有人,人还不少,看热闹的眼神可一点儿不含蓄地全兜了过来,她哪能在这里跟他争论家与国的问题。
对面的立即打趣道,“小娘子,你家相公可花了不少大洋,才把那几个泥腿子请走哦!”
还有人接应,“就是嘛!俩口子吵架,床头打老床尾合,有啥子事情好生说,哪个一不对头就跑人,那太伤感情咯!”
“就是撒!你看你们老几多好,抱你抱得好好滴睡,自己都没咋个睡到,怕冷到你,衣服都裹你身上老。哎呀,能干,人又长得好,你走哪儿找勒么好的男人哟,还不巴紧到点儿!再扯还惊,这儿都多的是想爬灰的哟!”
四下里冒出不少乡音来,都是一张张走南撞北黝黑泥红的脸,一个说得比一个夸张。
织田亚夫听得似懂非懂,但很清楚人家是在帮自己说话,遂礼貌地感谢众人帮衬,说自家拙荆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都怪我太大男子主义,之前气坏了她,她才会往娘家跑。”
轻悠听得直鼓眼儿,往娘家跑?这家伙,分明就是黑说成白,现在变成她不是了。
老乡一听织田亚夫的话,忙不迭地帮忙出起主意来。
轻悠听得哭笑不得,推开他说要上洗手间,他在众老乡的撺掇下,紧跟上来说要护送她,弄得她涩窘不矣,躲在厕所里半晌被人敲门了才出来。
回坐后,他在一群狗头军师的建议下,张罗茶水吃食,走前忙后,殷情得不得了。她受了好,不过也没给多少好脸色。
天色见好时,她又拿出英文书学习,不理他。不过看了半天,老是会被他偶时的咳嗽声打断,搅得心神不宁。
“怎么还不翻页,哪里看不懂?”
“呃,我才没……”看他捂唇又咳一声,她点了点书上的一个位置。
他喝了口茶,给她解释,甚至还拖拉出一串民俗俚语,那知识面丰富得让她又忍不住蠢蠢欲动了。
便想给他弄点儿润喉的东西泡水喝,她记得之前上洗手间时有看到卖杂货的贩子。刚站起来就被他拉坐下,脸色颇为严肃地叫她不要乱走,要什么他去办。她又不好意思开口,他瞅了眼她,说去去就回,让她等。
她只能暂时作罢,希望那小贩过来这里。不想过去一刻多钟,也没见他人回来。终于等到小贩过来,她买了几种润喉的茶果,泡好后等着人回来。渐渐的,她有些坐不住了,频频朝他离开的方向探望。
周人打趣,说夫妻之间小打小闹是怡情,若是动不动就跷家出走,那就是伤大感情了。轻悠尴尬,本想解释说不是夫妻,又怕惹来闲言,遂只能苦笑着应承长辈教诲。
……
突然火车来了个大刹车,车厢里一片没站稳的都栽了跟斗,众人纷纷朝外探望去,传说快要到一个镇上站点,按理这站是不停的,不知道这又出了什么事。很快便看到了站台,上面竟然有不少穿着军服,拿着长枪。
车厢里气氛立即紧张起来,有人叹道不知是哪个军头子又要查车查乱党。
轻悠看到有人将耳朵脖子上的金银饰物都藏了起来,她这方急着出门,也没带什么重要手饰,那颗红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