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利剑穿透软弱的皮-肉,隔着三尺余长的剑身,也似能感知那里头破开的五脏六腑。胸前的白字被染了血,士兵的手抓在剑柄上,拔不出来又倒不下去,演绎着死前痛苦的狰狞。
“嗤——”萧孑蓦地抽出宝剑。他的嘴角顿时鲜红溢涌,竟似勾勒出一丝满足,谢天谢地,总算得以解脱了。
嗵一声栽倒在地上。
好小子,这般悠然从容,是把杀人当消遣啊,一剑渡一个的劫。
只看得郭盖眼睛一抽一抽,从来对付颜家两兄弟都是轻而易举,今次忽然半路杀出这么个家伙,害得他带出的几十骑人马只剩下来六七个,满地横七竖八都是尸体,他的肩膀也被箭伤了,络腮胡子上乱溅着血滴。
他此前从未与萧孑正面交过手,这会儿看他面上罩着黑布,斜襟的白褖黑袍携风翩舞,看上去就像个江湖侠客。郭盖认不出来,晓得继续下去讨不着好处,便愤怒地瞪了眼颜康:“哼,算你小子走运,回头再与你们算账,走!”
一群人连忙仓惶跌撞着离开。
“狗-日的。”徐虎拔剑准备追上去,被萧孑喝住,扯下面罩道:“何必多惹麻烦,让他们去就是。”
声音低醇好听,带着威慑的磁性。雅妹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肩膀,想到刚才被萧孑匍倒在地上的那股清爽拂面,冷不丁就是脸一红:“不用去追,他搬完救兵马上就会赶回来。对了,刚才多谢你救我。”
她皮肤不白,并不十分漂亮,长得倒是挺耐看。胸脯圆-滚滚的,腰肢儿也又圆又细,男装也遮不住那傲人的曲线。
萧孑此刻也知道她是个女的了……刚才倒下去,不慎就碰到了一沃柔软。见她揉肩膀,便冷声问:“可有被伤着?下次不要随意触碰我。”
嘴上问她,眼睛却已往芜姜那边看。笨手笨脚的,和哪个男人说话都是凶巴巴,生怕喜欢她的人还不够多吗?
但见她全身上下安好,并未有哪里受伤,心里总算才没那么生气些。
那一语问候听得雅妹脸更红了,这个男人的身上有一种不融于众的桀骜与冷漠,还有一种刚中带柔的隽贵,让人一靠近,忍不住就想解了装备、委身依从于他。
见他关心自己的伤口,她的声音竟也奇怪地娇嗔起来:“没伤着才怪,还好是皮肉伤,回去包扎一下就好了。倒是你,对面那个人是谁,她躲在背后暗杀你,看起来像是和你有仇?”
一边说一边看向芜姜,十五岁的芜姜站在雪地里,脸花人瘦,眼神些微怯窘,却又执拗凶狠,莫名让人觉得很好玩。
萧孑却已收回眼神,并不搭理这个女人对自己没缘没故的娇,只是扭过头问昊焱:“清点一下人数,看看可有谁人受伤。”
将士们齐声应话:“不用数了,一个都没少。那锅盖手下一群囊包,还够不着资格伤我等一众弟兄。”
雅妹还在悸动地等待萧孑回话,察觉他只是随口发问,眼睛根本不看人,不由有些讪讪的。看见那边颜康捂着伤口走过来,连忙迎上前去扶住:“二少寨主,你怎么样了?”
“尚可,”颜康龇着牙拔出断箭,对萧孑拱手一礼:“在下颜康,天雪山下白虎岭颜家寨二当家。敢问英雄尊姓大名,今日多亏出手相救,否则只怕是难能出谷。”
显见得并不认识萧孑。
这小子刚才抱了那只小辣椒,虽然是为了躲身后暗袭,但萧孑对他可没好感。
看见一只雪貂从不远处哧溜一声晃过,便冷淡应道:“貂云,不过是顺手一战,无需要谢。”言毕,把剑梢的血迹在就近的尸体上拭干净,寒光一闪间收进了剑鞘。
雅妹看得痴痴,眼睛里亮闪闪的:“你叫貂云?你看起来也是个汉人,为何却帮着我们这些胡匪,自己人打自己人?”
黑熊很不爽,这妞看将军的眼神不对劲,刚才还被她吃了将军一抱,将军的心在芜姜小公主身上好吗?便愤懑地插嘴道:“要你管,汉人打汉人的多了去了。中原地界恁大,多少个国家?”
“雅妹,别乱打听。”颜康似也觉出这一行人对自己的不友善,连忙拱手一礼:“真是抱歉,这是在下的义妹,打小捡来的野丫头,没规没矩惯了,还望各位见谅。”
那额饰下的一双眼眸明澈,举止磊落大方。萧孑对他印象稍好,便解释道:“私贩了一批军饷,不料被叛徒出卖,一路追杀自此。现与其余兄弟走散,正在四处寻人。颜少寨主既是在附近山头活跃,不知近日可有见着一行几百余的汉军踪迹?”
颜康看了眼将士们马背上的米袋,点头了然:“哦,原来如此。只因兄长被代城狗打伤,在下近日都在寨中照料,几百人的汉军倒是不曾见过。不知可有甚么特征,来日定然帮貂云兄留意?”
“那倒不必了。”萧孑知他问不出什么,当下便拱手谢过,准备打马告辞。
那背影英姿飒飒,只看得雅妹的眼神里藏不住落寞,不舍啊,为何人生即遇即离。
寨子里不少弟兄喜欢这丫头,从来也没见她对谁这样过,十六七岁了定不下一个婆家。颜康看着萧孑——无处可去,能打能杀,不贪女-涩,留下来倒是个好帮手。
便勾着嘴角,扬声唤道:“貂云兄请留步。那郭盖为人气量狭窄,此番一败必定回去搬救兵,倘若出谷与他迎上,只怕难免又是一场恶战。现下年关未过,寻人不易,我见你手下兄弟也病着,不如随我暂回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