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叫,整个翠微山荡漾着阿离痛苦的哀鸣,山巅的鸟群惊飞,落叶扑朔,久久不曾平息。剑阵中的阿离抱着自己的肩膀,那些自上而下贯穿下来的剑毫不客气地刺过来,剑气划破空气的嗡鸣声震耳欲聋,她雪白的肌肤上早已遍布血痕,晶莹的血珠从高空中陨落,沉沉地砸向大地。
阿离觉得,她就要死在这里了。
而在那细密的剑林之下,她的疼痛早已变得麻木。那些划过她肌肤的剑早已无法构成伤痛,唯留下排山倒海的恐惧。
然而在深沉厚重的绝望之下,有一缕光穿过剑林驶来,努力地冲开这巨大的剑阵。六把巨剑的威力非同小可,阵中数不尽的利剑横冲直撞,那束光如此莽撞地杀过来,没头没脑的样子固执而又倔强。
“长鸣——”何怜月看着那道光忍不住伸出手去,她神色紧张,是要挽留他。
“该死的剑阵!给我去死啊!!”在那束光芒之中,凤长鸣双手握着思若笛,整个人暴怒地冲向近处的一把巨剑。阿离闻言忽然一惊,也不顾那些刺来的利剑,抬头顺着那声音望过去,凤长鸣拼命的样子瞬间充盈了她的眼眸。那一瞬间,划过身体的剑都不再疼痛,虽然血依旧一如既往地流淌下来,可是她的眼里只有那个笨小子,再也没有剩余的精力去担心自己的安危。
“凡人!你疯了!”司涯看着凤长鸣愚蠢的行径忍不住怒吼。凤长鸣情绪激动,握着思若笛就像是握着一把短刀,白色的元力汹涌地如同火焰,他怒视眼前的巨剑,将思若笛挥了过去咆哮着回应道:“疯了又如何!”
笛子与巨剑的交割,轰隆一声!
阿离差一点就要叫出来,她亲眼看到那个小子像个疯子一样冲到巨剑面前,刹那间白色的烟蓝色的碎片刺目的光,在那轰隆的一声里一齐涌了出来,灌满了她的眼睛和耳朵。阿离呆愣在那里,无措地像个走丢的孩子。那一刻,剑阵中所有的剑都倏然消失,化为朵朵桃花翩然落去,阿离看着那些缤纷的花瓣,却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她依旧看着那白烟肆意的地方,好像在期待着什么。几乎是同一时间,在那白烟滚滚的废墟里,在那布满桃花的残败剑阵中,一道黑影蓦地窜了出来。阿离眼前一亮,但见凤长鸣嘴角挂着鲜血,脸上几道浅浅的剑伤,破碎巨剑的碎片将他的衣服裁剪成了碎条状,此刻的他狼狈地就像是一个街头的叫花子,一点儿精气神都没有。
阿离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中情绪颇为复杂。凤长鸣在她的注视中飞到她的面前,火中送炭地将自己破旧不堪的外衣扯了下来搭在阿离的肩头。虽然那衣服破的已经不能再破,但是好歹能遮个羞,比什么也不穿要强。阿离伸出手拉住自己身上那微不足道的衣服,低头打量了一番,又抬起头不解地看向凤长鸣,她的眼神那么漂亮,仿佛长着倒钩,看一眼就能把对方的魂儿勾走似得。凤长鸣吃力地喘息着,明明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抢着道:“不要问我为什么救你,你刚才不是也救了我么?如果想问的话那么就先告诉我为什么刚才要挡在我的面前?”
阿离稍显愣怔,明显是被他看穿了。凤长鸣看着她,有些小骄傲似得:“我最讨厌别人挡在我的面前,无论是谁。现在我们两清了。”
阿离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待他说完,她一本正经道:“不要回中阳山,也不去找东宇的苏若雪,回雏萝岛,否则你会后悔的。”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不下三遍了,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是妖我是镇妖师,无论怎么样我们都是不同的阵营,日后见面免不了见生死,我的任务便是杀妖,将你们赶回妖界,所以你叫我回雏萝岛一事还是免了吧。至于你说不要我去找苏若雪,那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
阿离冷冷地看着他,坚定道:“你一定会后悔的。”
凤长鸣笑笑:“无所谓。”
这等功夫平静下来,阿离身上的伤口的痛感都开始强烈起来,她忍不住皱起眉头吸着凉气,暗暗咬着牙硬挺。
“很疼吧?”凤长鸣看着她冷漠道。阿离重重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而是转而看向司涯,卖弄似得道:“司涯,你看好,我今天命不绝于此。万万没想到的是我的死对头,镇妖师救了我一命,这一命,日后有机会我定会偿还。”凤长鸣刚要说什么,阿离又继续道:“至于你,司涯,这仇我下次定会报的。”
司涯愤怒:“下次?休想!今日我叫你与这愚昧凡人一块儿葬身在这里!”
阿离不给他这机会,忽然狡黠一笑,整个人向高处飘了出去。凤长鸣看过去,但见她披着自己破碎的衣服,娇小的身材缩在里面,就好像一朵花盛开在枯败的灌木丛中。司涯正欲追赶,一只乌贼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如出一辙地伸出触角将她包了起来,她看着司涯,冷笑道:“后会有期,司涯上仙!”
司涯震怒,一挥手,数道灵光刺向阿离。然而那乌贼速度极快,卷着阿离迅速躲开,司涯的攻击扑了个空,阿离深知此地不宜久留,于是不再耽搁,吩咐乌贼道:“我们走。”
乌贼会意,舞着触角迅速消失在翠微宫的上空。
凤长鸣望着阿离离开的方向,舒心地喘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他身为镇妖师却放走一个瓮中的天妖,这等事情传出去到底是令人鄙弃的。
尤其现在要受到司涯的不满。
“愚昧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