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长鸣觉得,今天注定是个多灾多难诸事不宜杀人放火的好日子。
抛开在城门附近遇到碰瓷的不说,两个人走了没多久便遇到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子,这小孩子皮包着骨头,再瘦一点儿骨头都能从皮里露出来。这个可怜的小孩子戳中了何怜月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要知道她可是最心疼小孩子的,于是她赶紧上前嘘寒问暖。这倒也没什么,日行一善有助于德智体美的全面发展,凤长鸣想做英雄,那么做好事乃是成为英雄的不二法门,凤长鸣很乐意去做好事。
然而那孩子脑子似乎不好使,问他东他答西,带他走他还不肯,扔下他不管他就哭,一哭何怜月就心软了,然后开始数落提出离开这个决定的凤长鸣没有爱心。
凤长鸣百口莫辩,觉得自己的人生都被这个孩子给折磨地崩溃了。这样僵持了半天,凤长鸣索性道:“看他瘦的皮包骨头,不如送他去城中吃些东西。”
何怜月还在竭尽全力与那孩子展开对话,但是效果不甚明显。何怜月微微皱起头来,无奈道:“可是他不和我们走啊!”
“那还不简单。”凤长鸣两步走过去将那小孩子扛在肩上,这一动作吓了何怜月一跳,她看他:“你这是做什么?”
凤长鸣狡黠地笑笑,说:“简单啊,直接将他扛到城里去。”
何怜月不置可否,那小孩子在他肩膀上活脱脱一捆成精的枯柴,放开了嗓子大声吼道:“放开我啦!非礼,非礼啊!”凤长鸣皱着眉头,纠正他道:“你读过书没有,这不叫非礼,这叫绑架。”
那孩子立马改口,四肢胡乱地扑腾:“绑架啊,绑架啊!”
逗得何怜月哧地笑出来。
凤长鸣在那孩子的屁股上象征性地拍了拍,笑嘻嘻道:“走了,带你回启良吃烧鸡,猪肘……”
那孩子忽然不闹了,眼睛里发出亮晶晶的光来。何怜月以为他是被美食蛊惑了,于是冲他一笑,道:“你听话,我们便带你去吃。”
那孩子眨眨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你们真的要带我去启良?”
凤长鸣看不见肩膀上那孩子的表情,但是从他的声音里能够听出来他是满怀期待的,凤长鸣笑声道:“当然来,否则还能给你扔乱葬岗不成。”
那孩子闻言顿时惊喜起来,拿出吃奶的力气冲着四周大喊:“哦!哦!我要去启良喽!有人带我去启良喽!”
叫得凤长鸣脑仁隐隐作痛,他训他:“你小点声嚷,耳朵都要加你震聋了。”
然而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山岗上一个暗影悄悄退了下去。
从启良刚出来便要走回去,这人世间的造化也太能糊弄人了些。
然这个时候,弄人的造化才刚刚开始。
走了一段路程,赫然发现路中间倒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道路的一侧是荒山,另一侧是稀疏的林木,因此他这一躺十分突兀。凤长鸣刚才吃了亏这个时候看见有人倒在路中间不禁满心狐疑:“这又是碰瓷的吧?”
何怜月不假思索,语调有些苍凉:“过去看看吧,这也算的上国都?怎么饿殍遍地啊?”
这时候凤长鸣肩膀上的小子忽然来了精神,他扭着身子看向道路中间横着一动不动的人,忽然大叫一声:“那是我爹!爹!”
他虽然这么吼着,但是除了声音大之外竟然一点儿多余的情绪都没有。若论往常何怜月定能发现这其中的蹊跷,但如今何怜月被那孩子的嗓门震住了,没多想,真以为那人就是这孩子的爹爹。
那孩子全力挣扎从凤长鸣的肩膀上爬下来,飞快地跑到那男人身边,将他翻了一下身,脸冲上。那男人没醒,他就哇的一下哭出来:“爹爹你怎么了啊,你不要吓孩儿啊!爹爹!”
何怜月被这一声声凄恻的“爹爹”叫地心肝直颤,恍然间想到小时候的自己失去爹爹时的惨状,她觉得这小孩子和她实在是同病相怜,于是整个人都变得哀愁起来。
何怜月与凤长鸣双双走了过去,那孩子泪眼婆娑地盯着两人,等二人走进了他猛地抱住何怜月的腿,何何怜月吓得向后挪了挪,没想到那孩子虽瘦小但力气却很大,她这一挪竟然没有挣脱。
看着那孩子的可怜样她也不好意思再挪,只是弯下腰来看着他,温柔道:“小弟弟你先起来,有什么话起来说,我们会帮你爹爹的。”
那孩子眼中蓄满了泪水,像是雨后遗落在外面的瓷碗。看着这样的小孩子何怜月如何不会心疼呢?
何怜月心酸地看着那孩子,转而看向凤长鸣似乎在等他表态。凤长鸣了然,于是蹲下来探了探那男子的鼻息,还好尚有呼吸。于是他舒了口气,说:“这样,我带你爹爹去启良,找大夫给你爹爹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那孩子紧闭着嘴巴看着凤长鸣,又扭过头盯着他爹爹,欲言又止似得。他爹爹就在他的目光中忽然一阵气贯长虹的咳,仿佛将肺子都要咳出来。凤长鸣见状大喜,道:“呀,大叔,你醒了啊!”
男人半天才将咳嗽平息,迷离的眼睛像一盏风中的油灯,仿佛随时都能熄灭。凤长鸣伸手扶他,道:“大叔你觉得怎么样,我先扶您起来。”
那男人无力地摇摇头,朝凤长鸣伸出手去,声音低微,还带着撕裂般的颤音:“儿子啊!”
凤长鸣默默地闪开一个空当,指了指那孩子,说:“你认错了,他才是你儿子。”
那男人艰难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