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此寒夜,那妇人朴素的话语令唐越感到了一丝温馨。面对妇人的美意,他若是再推辞那便着实不给面子了,于是点了点头,含蓄地笑了笑,说:“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既然你不收我钱,那我也不能白白地吃你家东西。”说着弯腰从地下拎起两盏花灯,送到那妇人面前,道:“这两盏花灯是我刚才猜灯谜赢得,就送给你家吧!”
妇人惊讶于他竟然能赢到这么漂亮的灯,而且还是三盏,这太不可思议了。其实她还是太小看唐越了,若是她知道唐越还送出了五六盏赢来的花灯,那定是要将其奉为天人了。
为了喜庆,妇人拎着这两盏灯便准备出去挂到门口,一开门,只觉寒风扑面,碎沫状的雪粒你争我抢地向酒馆里面冲过来,唐越觉得她一个女人去做这件事太勉强,于是善良地起身想要帮她一把,这时候只听得外面响起一个女子温柔的声音说:“请问——店家你有没有瞧见一伙人啊?两男两女,和我年纪差不多。”
那妇人摇了摇头,很抱歉地道:“对不起啊姑娘,我一直都待在店里,并没有见到你说的那些人。”
“哦。”声音有些失落,但马上又很有礼貌地说道:“那打扰了。”
这个声音是如此熟悉,即使隔着一扇半开的门,一场风声肆虐的血,唐越还是一下子便听出来,这是属于妙灵的声音。这对唐越来说弥足珍贵的声音令他有瞬间的怦然,他那时刚刚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迫不及待冲了出来,险些将椅子带倒。
妇人一手扳着门,一手拎着花灯,在听到椅子与地面摩擦所发出的不协调的声音时本能地回过头来看他,只见他面露喜色,快步走了过来,略带惊讶的声音道:“是灵儿么?”
那妇人不认得他口中的灵儿是谁,因此给了一个茫然的表情,唐越借着她与门之间的一道缝闪了出去,立在门口向外张望。雪花迷乱之中,伴着绚烂耀眼的花灯,妙灵裹着一件发红的袄子安安静静地站在酒楼的门口,头发顶上落了一层薄雪。
妙灵看见唐越竟有些恍悟,那样久违的脸摆在她的面前,亲切地有些过分。他二话不说,从屋子里冲出来,沿路留下一行深浅不一的脚印,直直地奔她而来。她受宠若惊,怔怔地看着唐越,难以启齿似得开口道:“师傅?”
唐越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一边将她向酒馆里引一边担心道:“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妙灵的视线停在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上,迟疑地开口道:“那个,其实我和大家一起出来的,后来我把他们跟丢了。”
说着,她深深地低下了头,似乎准备接受唐越的责备,然而出乎意料地,唐越竟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她带到屋子里,替她拂掉头顶和肩膀的雪,温柔道:“怎么样,外面冷不冷?”
妙灵红彤彤的脸颊不知道是不是冻坏了,她摇头,干脆道:“不是很冷。”
对于妙灵的坚强,唐越既恨又爱。两个人坐在酒馆的大堂里取暖聊天,妇人的丈夫将做好的元宵分给二人吃,妇人自己则抱着孩子去楼上睡觉了。
热腾腾的元宵十分好吃,两个人紧挨着坐在一起,趁着热吃起来。
唐越捏着勺子把,搅动滑溜溜的元宵与瓷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端详着妙灵,很奇怪地问她道:“你把他们跟丢了?你们一起出来的?”
妙灵捧着碗喝了口热乎乎的汤,听他问,还没有来的及放下碗,先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道:“我们是一起出来的,被人群冲散了,也许他们现在正在找我吧?”
唐越冷哼一声,将勺子向碗里一按,一只元宵躲闪不及,险些被戳了个肠穿肚烂。他没好气道:“叫他们找去好了,谁叫他们把你弄丢了啊!”
瞧出唐越脸色不善,她憨笑两声为他们开脱,道:“其实还是怪我太不小心了。”
唐越不领情,硬气道:“若是你在我身边,我才不会弄丢你呢!”
妙灵的脸上迅速地爬上一抹红,她半张着嘴柔柔地看着他,半晌觉得这眼神太过露骨,于是慌张的移开目光,低头看着自己桌子下面的手指,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想出一个可有可无的话题,于是目光向上抬了抬,假装是在看碗里的元宵,压低了嗓音道:“师傅你今晚一个人出来啊?”
这个问题令唐越有些神伤,他落寞地叹了口气,双肩低垂,无可奈何道:“是啊!一开始的时候是四个人,走着走着就只剩下我一个了。”
妙灵心底一个疑惑想起,莫非你也被人群冲散了?可是还没有发问,忽然聪明地想到何怜月与凤长鸣行动一致,而洛睿则肯定去沐雨霏那里了,如此一看倒真的只剩下唐越一个人了。
看到唐越如此失落,善良的她忍不住安慰他道:“师傅你不要伤心啊!今天是上元节,应该高兴才对啊,我今天见到师傅你就很高兴呢!”
唐越愉快地笑了笑,看着她道:“说的对啊,我今天还有你陪呢!”说着从自己碗里舀出两只元宵到妙灵碗里,道:“不说了,先吃吧,要不然一会儿该凉了。”
妙灵羞涩地笑笑,温柔道:“师傅你也吃啊!”
唐越淡淡说:“嗯,我不喜欢吃元宵。”
这一天是上元节,璀璨的花灯铺满了凉州城,如同纷繁的落花。这天晚上,落雪满地,一家寂静的酒馆里,两个人肩并肩坐着,一块吃着热乎乎的元宵。这样美好的气氛,连沉默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