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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灿在胡图师父的医帐中坐了一会儿,日头升起,营中开始了一日的训练,胡图师父也要择药、磨药,他手底下的几个学徒都不会汉语,但是也知道谢灿是拓跋朗带回来的越国医女,对她很是尊重。

她帮着胡图师父磨了些药材下来,本想去找人问问这些药都是做什么的,可是大家都不会说汉话,便也作罢。

不一会儿,有个少年掀了帐子进来,他长得身材高大,几乎顶到帐顶,可是一张脸稚气未脱,容貌也并不尽然像是胡人,虽说是一头卷卷的深棕色头发,但是看着依然有些汉化。他进来见了胡图师父,笑眯眯地说了两句话,胡图师父似乎已经习惯他来,从一堆药渣子中挑出了几样给他。

他朝着一旁的一位学徒挤眉弄眼了一番,正准备走,就瞧见了一旁正无聊捣药的谢灿:“你是昨日将军带回来的医女?”

谢灿听他竟然会说汉语,便放下药杵,抬起头来:“对。”

少年磨磨蹭蹭走过来:“我们今日都在谈论你,说你长得像是九天上的玄女。”

谢灿笑了笑:“你们知道九天上的玄女长得怎么样?”

少年说:“倒是都没见过,不过现在见了你,知道了。”说着便又凑得更加近了些,“我叫贺赖贺六浑,你叫什么名字?”

贺赖确实是胡人中的大姓,现今魏国朝中多贺赖部族人,当今皇后便也是贺赖家的女儿。此人既然会说汉语,当然应当出身望族。

“我叫康乐。”她依然报的自己的假名。

“我母亲是汉人。”贺赖贺六浑说,“也像你一样长得娇娇小小的。”

她在越国女子中算不得强壮,不过身高却算是高的了,但是在贺赖贺六浑面前依然显得矮小,他太高了,谢灿和他说话,都得狠狠仰着头,不知道他是怎么能长得那么高的。听他说她长得娇小,她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笑起来还真是好看。”贺赖贺六浑说,摸了摸脑袋。谢灿早上刚被拓跋朗轻薄过,如今对胡人男子也算是刷新了认知,他们确实不像越人那样含蓄,拓跋朗、宇文吉、乃至这个贺赖贺六浑,见到她都是先夸她好看,只怕是胡人男子遇上姑娘的正常寒暄,就像越人见面互相问一句安一样。

她便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胡图师父突然说了一句什么。

谢灿听不懂,贺赖贺六浑却懂了,转过头来对谢灿解释:“胡图师父说你包扎包得精巧,让我带你去校场上。”

“校场上?”她愣了愣。

“是。”贺赖贺六浑摇了摇手中的药渣,说,“我就是来取药的。我们那边训练强度大,受伤是常有的事情,需要迅速包扎起来。你跟我过去吧。”

谢灿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出来,又问:“胡语里头再见怎么说?”

贺赖贺六浑说了一个简短的单词,谢灿记下了,转头对着胡图师父念了一遍。胡图师父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去,她便在小围兜上擦了擦手,替贺赖贺六浑拎了包药,跟着前去校场。

还未走到,便听到胡人教头的大喝,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谢灿也能感受到校场上的火热气氛。一大群高大的男子正赤|裸上身,站成整齐方阵,待走近之后,才看到有一男子正伏在地上做俯卧撑,一旁教头大声喊着,应当是在给他计数。

谢灿听不懂胡语,不过看着那男子身下汗水汇聚,冬月里还浑身冒着热气,就知道他应该这样很久了。

她拎着药包站到一旁,静待结束。

只是过了好久,那男子都没有丝毫泄气的样子,依然有节奏的地一上一下,整个身体的线条紧绷着,肌肉突出,血管蜿蜒。一旁整齐阵列的士兵虽然都赤|裸上身,但似乎也并不觉得冷,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

似乎是数到了一个阈值,教头停了下来,男子一个翻身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土,朝着谢灿走过来,谢灿才发现他的手上包扎着绷带,只怕是天天这样磨给磨的。

她立刻打开药箱拿出新的绷带来。

“你是新来的医女?”那人也会说汉语,问道。

贺赖贺六浑向她介绍:“这位是一队的副队长,步六孤里。”

步六孤,也是望族,怪不得会说汉语。贺赖贺六浑又指了指正在训练的众人,说:“我们一队都是被选出来的世族子弟,按照将军近卫训练,训练强度是要比其他的士兵大一些。”

这么说来是特殊的一支分队了?谢灿数了数大约一百来人的样子,此时步六孤里伸出手来,他的手掌被得满是老茧,但依然皮开肉绽,谢灿为他清理完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完。步六孤里看着手中精巧轻薄但是牢固的包扎,赞叹:“胡图师父说你包扎精巧,果真不假,只怕六哥带你来,是给我们一队做队医的。”

贺赖贺六浑附和:“我也觉得是这样,不过这怕康姑娘的样貌要让我们好多弟兄心猿意马。”

步六孤里垂下眼睛,冷冷说道:“若连这点诱惑都抵挡不住,何必留在一队。你身为队长,竟然对我们如此没有信心?”

贺赖贺六浑又摸了摸头,露出一排整齐白牙。一旁又有士兵被拖出来单独做俯卧撑,做完之后过来找谢灿包扎,待到了午饭时分,一圈百来个人几乎都道谢灿跟前来报道了一遍,她没能记全他们的名字,但是也不外乎是贺赖部、步六孤部、丘穆陵部的子弟,因为是贵族,多少会说点汉语,谢灿同他们交流也是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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