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献见到裴光对自己笑了笑,心中更加审慎。
他脑中迅速商量着对策,却发现此事其实颇容易应对,只需托辞请兵部同时托书信就可以了。
然而,裴光特地说了这事,会这么简单吗?
至佑帝也想明白了裴光的意思,他脸上怒气稍消,开始思考起来。
的确,按理说,这么大的事情,招讨司的奏报中必定会提及,但是奏报中只说了松江府大捷,便什么都没有说了。
先前他听到叶献乞骸骨,又看到那封书信,震怒之下便唤来了裴光,现在仔细一想,便觉得有许多违和来。
“皇上,臣的家书是随着招讨司的奏报而来到京兆的。臣的孙儿,臣很清楚,如果不是确有其事,绝不会胡说。”叶献忙回道。
裴光看了叶献一眼,也道:“皇上,庶民也敢保证,庶民的孩儿绝不会胡来,除非……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罢,他迎向了叶献的目光,毫不退让。
这让叶献顿觉奇怪:裴定当众挟持他的孙子,这是许多松江府兵亲眼见到的,众目睽睽,无可辩驳。
莫非,裴光还有什么后着?
至佑帝也作如此想,他上下打量着裴光,心中也有考究。
裴光是河东第一的裴氏族长,他自不会贸贸然对其定罪,但是裴光如此淡定,的确让他不解。
莫非裴定挟持叶雍一事,另有内情?
就在这个时候,紫宸殿外有小内侍高声道:“禀皇上,仪章郡主求见!”
仪章郡主?至佑帝的皇姑祖母,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求见?
至佑帝和叶献立刻将目光看向了裴光:不用说,仪章郡主必定是为了裴光而来!
承光帝亲封的仪章郡主,是至佑帝的皇姑祖母,正是裴光的弟媳妇!
至佑帝默了一瞬,然后说道:“请皇姑祖母进来!”
此话一落,裴光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叶献却是眼神一黯。
仪章郡主已经来了京兆,他当然知道的,也不会少算这个人,但是仪章郡主从来不理朝政之事,更因为郡主的身份需要避嫌,从不会偏帮裴家。
难道仪章郡主要打破往日的惯例?可是,如此一来,皇上就会知道仪章郡主的取舍,会更得不偿失。
思虑间,仪章郡主已经进了紫宸殿。
仪章郡主已经六十多岁了,因保养得宜,看着五十许的样子,姿容和气度非凡,完全对得起“仪章郡”这个封号。
见到她进来,至佑帝便站了起来,还走下了台阶,笑着说道:“皇姑祖母怎么进宫了?”
话毕,他立刻令何恩搬来软凳,请仪章郡主落座。
在厉平太后之后,大宣朝的皇族已经所剩无几了,至佑帝对仪章郡主这个皇姑祖母还是很看重的。
除了其辈分高之外,还因为其历经四朝都不倒,而且得几代帝王的盛赞。
这样的人,必定有过人之处,因此仪章郡主无召求见,他也立刻允了。
“多谢皇上!皇后娘娘请了老身进宫,恰好老身有一事向皇上禀告,无召而求见,请皇上恕罪!”
说着,仪章郡主便要弯腰行礼,至佑帝立刻阻止气,云云。
仪章郡主微笑着,环顾殿中,看到叶献后,似有一丝诧异,然后道:“叶大人也在啊?巧了,皇上,老身想禀告之事,恰好与叶家有关呢。”
与叶家有关?叶家有什么事,须得仪章郡主亲自向皇上禀告呢?
至佑帝看了叶献一眼,遂道:“皇姑祖母但说无妨。”
“恭听殿下吩咐。”叶献跟着说道,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裴光没有说话,尽量当自己不存在似的。——在场就他是庶民,就连殿中的宫女,也都是有品阶的呢。
“是这样的……”仪章郡主敛住了笑容,语气也冷了下来:“老身有一些知交姐妹在江南道,这两日来信给老身说了一个比较有意思的事情,老身觉得事情非同寻常,故特来向皇上禀告。”
听到仪章郡主这么说,叶献心中顿时起了一丝不祥的感觉。
然而,仪章郡主却不会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继续说道:“老身的姐妹说,江南道如今有一个传言……”
她看向了叶雍,眉眼如刀:“说是松江叶家暗中资助石皋反贼呢,说得言辞凿凿,还说江南道的钱财粮食,有一半是叶家送给石皋的。不知叶大人可知道此事?”
“砰砰”两声,叶献重重跪了下来,呼道:“皇上,臣冤枉,叶家冤枉!此实乃子虚乌有之事!叶家在江南道死伤无数、深沐帝恩,这是有人在给叶家泼污水!”
至佑帝实在没有想到仪章郡主会这么说,一时也不知该有什么反应。
他的皇姑祖母,既得三代皇帝盛赞,那就不是一般人物,绝不会凭着旁人的话语就说这样的话。
莫非,皇姑祖母得知了什么?
“叶大人,老身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你急什么?”仪章郡主淡淡说道。
随即,她转向至佑帝,道:“皇上,江南道局势关系着国朝,老身对此十分在意,故而听说了这事后,也派了身边的侍卫去江南道查探了一番。叶大人,你可知道老身查到了什么?”
叶献下意识摇了摇头,他哪里知道仪章郡主查到了什么?仪章郡主根本不可能查到什么!
“皇上,老身查到,在动乱之前,江南道几个州府的户曹、兵曹就已经失踪了,各州府惠民仓、常平仓也空了一大半,倒是那反贼石皋,似从不担心粮草问题。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