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如此状态,善宝已经猜到*,大抵又是文婉仪对她做了什么。
“姑娘起来说话罢。”
善宝让锦瑟把青萍扶起,故意露出为难之色:“现如今你是木帮俞大柜的宠妾,我却是参帮大奶奶,咱们虽然谈不到同行是冤家,但木帮的事我僭越去管,会让人说我别有用心。”
青萍复又想跪,善宝伸出手虚扶了下:“既然姑娘觉得非我不能救你,那我就勉为其难,只怕倥偬之间不能替你想个周全。”
青萍拭泪道:“谁人不知大奶奶是个活菩萨,谁人又不知大奶奶当为女诸葛,我的事若大奶奶想管,就一定能管。”
虽然夸赞的有些言过其实,善宝听着恁般舒服,胸中平添了些许侠义之气,道:“你说来。”
让她说了,青萍反倒有些迟疑,手指摩挲着衣襟处那栩栩如生的秋菊,声音低了下去,颇有些底气不足:“若我说,我家小姐以我曾经杀过人来威胁我为她做事,大奶奶可还敢帮我?”
“杀人?”善宝仿佛没听明白,随后惊呼:“杀人!”
青萍倒是安之若素:“是,杀人。”
她如此平静,善宝想,倘或一个人做下杀人放火或是杀人越货的勾当,哪有这样淡定到像是做了什么行善积德之事,大胆猜测她所谓的杀人,或是迫不得已,或是误杀,或是为民除害,总之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杀人,于是忙将自己的惊讶收敛起来,换成好奇之色,问:“看姑娘样貌不恣睢性情不乖戾。怎么就敢做下那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勾当,该不会是说笑罢。”
青萍双眼使劲闭下,挤出大滴大滴的泪水,这个时候善宝想,一个与自己并不十分熟悉的人能够在自己面前释放感情,那她就是信任自己的,凭着这份信任。她的事自己管定了。
往事不堪回首。青萍忍了又忍,方能说出话来:“十五岁的时候,我被爹娘卖给一个老鳏夫。他五十有余,满脸癞疮,不笑像鬼一笑像财狼,我实在无法同这样的男人入洞房。于是用榔头把他打死逃了出来,后来遇到我家小姐。蒙她收留做了婢女,也就把那件事告诉了她,而现在,她用这件事来威胁我。要我劝说俞有年鼓动木帮所有的头面人物木帮传给她。”
连自己的爹都能反,文婉仪果然是不择手段的女人。善宝叹口气:“你是怕劝说不动俞有年么?”
青萍摇头:“不是,而是我压根就不想帮文婉仪。”
这里。她直呼曾经的主子名讳,彰显着她与文婉仪的彻底决裂,善宝心底有一丝丝难以遏制的快意,这真应了那句话,坏事做尽,必遭天谴,文婉仪的劫数到了,问青萍:“你想让我帮你,可是我不知从何帮起,怎么说你都是杀了人,文婉仪又没杀人,我就找不到可以制衡她的法子。”
青萍森森一笑:“谁说她没杀过人,大奶奶怎么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呢。”
善宝心下陡然一惊,是想起文婉仪当初买凶行刺自己的事,难道青萍了解内情,突然间欢喜起来,若能找到证据,即便无法将文婉仪绳之以法,好歹要她付出应有的代价,忙着问青萍:“你若知道些什么,与我说个端详,我保证帮你打败文婉仪。”
青萍立即道:“文婉仪当初指使小厮长福雇用屠夫郑大行刺大奶奶你,这事我知芬芳知,不知可否有用。”
一直于旁边听着的锦瑟提醒善宝:“小姐,那时奴婢听说屠夫郑大好像死了,死在饭铺子里,死因是被人下了毒,衙门没能查个水落石出也就不了了之。”
当时的知县是孔明亮,现在的知县是秋煜,二人不可同日而语,善宝对秋煜有信心把悬案查明,但眼下青萍看上去有些着急,所以先解决了这一宗,对青萍道:“你先对文婉仪虚与委蛇,不出三日,我便让她对你束手无策。”
青萍滑下椅子跪伏在善宝脚下,仰头时一脸泪水:“老天无眼,为何当初收留我的不是大奶奶您呢。”
善宝及时纠正她:“老天有眼,让你现在认识了我。”
青萍又哭又笑,实在是悲喜交加,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告辞,走到珠帘处回身朝善宝复又拜了下去,道:“我从文婉仪那里离开后,先出了祖家大院,后偷着溜到大奶奶您这里,我这样出去,会不会被她发现?”
善宝稍加思忖,道:“我刚好想去客院看看,禧安郡主要住在那里,你同我坐轿子出去。”
指使锦瑟让人备了轿子,于抱厦门口和青萍同上了去,出了后宅来到客院,除了门子别无他人,善宝让轿夫落轿,把青萍放了下去,见她安然离开,善宝才同锦瑟去客院闲逛。
日头好大,光线太强,锦瑟为她擎着绘有仕女图的纸伞,几次欲言又止。
善宝瞥见了,道:“有话就说,当心憋坏膀胱。”
锦瑟噗嗤笑了:“是话不是尿水,怎么能憋坏膀胱。”
善宝也笑:“心事重了能把心压垮,莫说膀胱,是不是有关猛子的?”
锦瑟倏忽一愣,随即羞涩道:“才不是呢,奴婢是觉着青萍杀了人,小姐你帮她,会不会是纵恶?”
善宝望着客院的雕梁画栋,思念起曾住在这里的父母,济南到雷公镇隔着千山万水,父母年迈,实在让她牵挂,悠然一叹,既是为父母也是为青萍:“纵使我把青萍告到衙门,那老鳏夫也活不过来了,青萍罪无可恕情有可原,她的罪责是官府的事,我只是平头百姓,我只想帮一个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