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被惊得一个踉跄,却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即刻稳住了身形,脚尖用力,向后跃去,一只手抬平,以确保身形平衡,而另一只手则已经按在了腰际的剑柄上,只待对手稍有动作,他不介意,在两三招之内,就挑断对手的脚筋。
可是,待他定睛看去时,对面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而再一刻,只觉一阵冰凉刺骨的寒风撩过,一只如猛兽般强有力的手爪,竟以不及反应之势,霎时间扼住了他的脖子,而且,根本就容不得他有半分挣扎,亦或是半句解释、求饶、叫骂,就这般发了狠的用力收拢着,直是要取了他的性命!
也亏得那“泼妇”是个性子急的,一见此状,不由分说的就跃下了房梁,朝着那黑影一剑猛刺了过去,逼得后者不得不收手,作出防御之势。
“泼妇”扶着那男子,担忧的询问他的伤势,却见他的脸色已是由红转黑,又由黑变惨白,想要大口大口的吸气,结果又不停的往外干呕着什么,而他的脖子上,更是已经渗出了一道道发紫的淤痕。
“我!我给你拼了!”
“不得无礼。”这时,那个被称作“师兄”的男子,亦是从那阴影之处疾步而出,及时拦在了两者之间。
这般刀光剑影的动静,自是惊动了屋内宫小鹊等人,她们小心翼翼的出了房门,往这边一探究竟。
此时,如白玉般的圆月,从稀薄的云层中,探出了头,给这一方小院,镀上了一层金属般的银白色,并非一副惨白的光景,而是宁静且清远的,正好应了女词人笔下的那一句“明月藏云,风渐无声”。
这样的月色,也恰巧打在了院中之人的身上,可就像是所有的光源,都为了那一人而点亮的一般,在宫小鹊的双眸里,此时,只端端的映着那一人的身影。
他身着墨青色的贡品柔缎云袍,虽没有绣出华丽的图纹,却是镶嵌着圈圈暗纹金线,在月光中折射出淡淡的光。
他的头上束着曜石金冠,不似暖玉扶额那般的剔透软润,而似一只漆黑的眼睛,渗着一股寒意,墨黑色的长发,就这般规矩的束着,就连那发际线上新生的绒发,也用发膏紧紧的贴服。
他的五官如雕刻般分明而俊美,如剑如虹的浓眉,在白玉般的额堂上,警惕的皱出了一个“川”字,锐利而深邃的黑眸中,盛着一股独属于杀者的压迫感,那是经历过最是残忍的战场之人,才会拥有的凛冽。
宫小鹊找不出任何一个词汇,来形容这一双眼睛。
那渗着的寒气,与对杀戮的冷酷,如同某种嗜血的魔鬼?不,他亦是沉着、冷静、且城府至深的,令人觉察不到任何情绪。
那好似经历数世磨难,才能得以拥有的沉稳,与对危险的直觉,如同某种凌驾于天际之上的龙之九子?不,他的眼睛里,分明还有追逐自由的悠闲与散漫,更甚是浅藏着一抹玩味与笑意。
宫小鹊真的读不懂这一双眼睛,但是她知道,这一双眼睛,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天灯,快回来,这几位……是贵客。”宫小鹊忙得收回了心绪,可她的面颊上,依旧还残留着一抹绯红,她着急的想要掩住自己的失态,心下免不了一通心虚。
天灯得了吩咐,听话的收回了架势,走到宫小鹊的身侧,可那一双眼睛,依旧警惕而盛着杀意的注视着眼前三人。
“你知道我是谁?”那男子挑声问道。
“原本只是怀疑罢了,可你这般一问,倒是让我确定了。”宫小鹊暗暗捂了捂胸口,极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些,她深吸一口气,道出了对方的名讳,“昌明侯,云泽,我未来的夫婿,我猜得对吗?”
男子笑了,比常人更薄出几分的嘴唇,向一侧斜斜的勾起,不着痕迹的露出了一颗尖尖的虎牙,透着一股邪妄与玩味,因为,她猜对了。
“怎的?你我婚期不过只剩大半个月的时日罢了,可你倒好,竟是这般急不可耐了,原来,鼎鼎大名的昌明侯,也有这般猴急的一面,不如就依了你的意思,进屋坐会儿?”宫小鹊回以玩味的微笑,从母亲那里耳语目染,亦或是本就在骨子里遗传下来的“女流氓”特性,在此时,展露无疑。
“你这娘们,怎么如此轻佻!”插话的又是那位“泼妇”。
只见她一衣碧萝长裙裹身,显得身段纤细而高挑,她的皮肤很白,还泛着两团健康的红晕,有富贵千金的娇气,却又有江湖女子的刁蛮,气鼓鼓的样子,倒也可爱。
“师兄,你瞧瞧这娘们是副什么德行,哪有正经女子会邀男人进闺房的?我们就别再与她多说上半句话了,现在就去找圣上和千岁爷,让他们收回成命!”
“这位是?”听了这番带刺的话语,宫小鹊也不见恼怒。
“还未做正式介绍,倒是我们失礼了。”云泽没有理会“泼妇”的言语,直接回答道,“这位还没能回魂儿的,是我的七师弟王阳,而这位是我的小师妹,陶馨。今日夜访,自知失了礼数,明日定会送上薄礼,还请宫小姐见谅。”
“薄礼也就罢了,我向来只对重金厚礼敢兴趣。”宫小鹊毫不客气的回嘴道。
“懂了。”云泽又是浅浅一笑,“时辰也不早了,我等也就不打扰了,告辞。”
“不送。”宫小鹊打了个哈欠。
“对了,你叫天灯是吧?”云泽正准备转身离去,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可目光却是落在了宫小鹊身侧的天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