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小鹊怎么也没有料到,西山上的那位巫师大人,会来得这么快,就像是单单为他宫清流服务的一样,而这,无疑也是最引人怀疑的。
然而,对于昨夜委托云泽帮忙将那颗蛊药调包,甚至关乎着自己性命的大事儿,宫小鹊倒是觉得很是放心的,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般的信任于他,仿佛有些事情,本就应该这么顺理成章一般。
但是,这样的心绪,她又有些不敢承认了,只借口道:举手之劳而已,更何况作为交换条件,自己还得陪他去参加什么花会呐,没有理由明明就答应好了的,结果却又食言办不到呀。
宫小鹊收回了心思,又问道:“母亲那边已经知会过了吗?”
巧心回答说:“昨夜就已经送去消息了,但夫人还是没有留什么话。”
母亲没有留话,其实是个好现象,至少说明,到目前为止,自己并没有出什么岔子。“走吧,我们去会一会那位巫师大人。”
这并不是宫小鹊第一次同宫清流对着干了,但像今日这般带着强烈的政治冲突,甚至关乎到双方的生死荣辱的,无疑还是头一遭,这是她与宫清流的第一次对弈,而宫清流使出的这第一颗棋子——蛊药,她是否已经做好了破解、利用之策,说实话,宫小鹊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十指葱葱的双手,藏在落了朱红袖边的袖口里,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可她的面上,却依旧淡漠的浅笑着,云淡风轻得像是落在凡间的逍遥仙子,迈着有些散漫的步调,走进了会客厅。
厅中两侧,还是坐着那些个形形色色的幕僚,宫清流位于他们的左上宾处,宫丘河则是在正座之上,不过这一次,他的身侧并不是叶姨娘,而是一个道人。
这道人的头发雪白而浓密,厚重的落在头上,单单的在脑后束了一个小髻,更多的则是蓬蓬松松的落在身后,却又显得一点也不凌乱,两道长长的仙人白眉无风扬起,但他并没有续着胡须,而是露出了干净的下巴,和有些凹陷的腮帮子,整张脸看去并没有什么褶子,似乎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做童颜鹤发、仙风道骨,让人心中不由微微一震。
倒是伺候在他身侧的两个三十岁左右的侍者,穿了一身皱巴巴的黄色道卦,双手不自然的负于身前,有些紧张的不停搓着,背也是打不直的半佝偻着的,像极了街边招摇撞骗的茅山道士。
这便是传说中能凌驾于宫国女君之上,对女君行身杀大权的巫师大人?倒是意外的和想像中的一般模样。
宫小鹊心中如是寻思着,又客气的服了服身,算是行了礼,接着,便自顾自的坐在了右上宾的空位上。
“小鹊,这位是巫师大人。”宫丘河一见宫小鹊这副态度,就生出了一股火气,但一想到她受制于蛊药、或者自己的控制之下,心下却又是一阵暗爽,他倒想看看,到了那时,她宫小鹊还如何嚣张。
宫小鹊朝着巫师大人侧眸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旁的什么原因,总觉得这位巫师大人,看谁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怪在哪里。“我知道,巫师大人是不会轻易出山的,一旦出山,必生大事,而且还是对我宫国皇族不好的事儿,就不知这次是要下蛊药了,还是要直接下令诛杀女君了呢?”
宫丘河心中暗暗一惊,虽然宫小鹊的这番推断,是在情理之中的,但当她就这般直接的点明时,心中不免有些犯虚了。“咳,巫师大人这次出山,的确有重要的事要吩咐,你且听好了便是。”
那位巫师大人得到了示意,用平平仄仄的语调开口道:“尔可是宫小鹊?”
“嗯,是我没错。”
“近日,我夜观星辰,发现主我宫国的上升星位突有易变,夜间又得女娲大人托梦言语,说我宫国皇族之内,有以鹊为名者,将因其任性妄为、刁蛮无理,而陷我宫国迈向灭亡之路,但幸得尚未筑成大祸,可先取蛊药御之。”语罢,只见巫师大人从袖袋里取出了一个巴掌般大小的青黑色药盒,上面特有的蛇鱼图纹,似乎正在诠释着它至高的威望、和不予抗拒的绝对权利。
“不!”宫小鹊故作震惊的捂紧了嘴巴,毕竟演戏什么的,谁不会嘛。
她又看了宫丘河一眼,却见后者虽是在极力压制着的,但他的眸中那不断闪烁着的悸动,却是那么的刺眼。
如果这颗药是要求宫子瑶服下的话,他会不会也是同样的按耐不住?她们父女之间,是何时成了只剩下利用价值的呢?
宫小鹊无声自问道,若是说心中没有那么一丢丢的刺痛,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她又急急的摇了摇头,逼迫着自己,抛开这样的心绪。
“小鹊,虽然我也很是于心不忍,但这是巫师大人的决定,我们必须服从呐。”宫丘河刻意摆出了一副恶心的慈父模样来,“来,快把这颗蛊药服下吧,你还是一个干净的女孩子,我也不希望有人能近你的身侧。”
意思是,不自觉着服下蛊药的话,他就要动粗咯?
宫小鹊笑了出来,笑得有些苦涩,“好吧,我吃还不成,这至少比巫师大人直接要了我性命,要好上一些。”
说着,宫小鹊站起了身,在众目睽睽与期待之中,走上前去,拿起那个蛇鱼图纹的药盒,嘭——的一声打了开来,不过,与无意中得到的药沫不同,里面奉着的那颗药丸子,并没有让人难受的臭味,这让她心底暗暗的笑了,而这一次,却是会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