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说到赵构决定效仿商鞅,依法治军,既然依法,那最关键的便是立威立信。立威方面,他公开惩办在宴会上打架斗殴的张三郎韩渊;又决定成立宪兵队,让相州县尉冯远认总队长,掌管军纪。然而,威是立了,最关键的立信还差得很远(其实立威归根结底也是为了立信),赵构参考了一下商鞅,既然赵构一贯是主张“不跟随”,那他自然没兴趣做商鞅做过的城门立木,更何况,搬木头不能促进士兵们踊跃练武。
赵构搓了搓自己没长胡子的下巴,想了一会儿,有了主意,他让工匠们打造一寸直径的金环九个,二寸直径的银环九十个。打制金银环用了三天,第四天上午,这些金银环悉数挂在义勇军军营口,并发告示道,“大元帅制金银环靶激励天下。凡未触犯军纪者,均可在一百步外试射十箭。箭矢射穿金银环者,即刻领走环靶。”这告示同时在相州、磁州两个赵构实际控制的州县贴出,瞬间,两州的舆论场被引爆了。
关系到金银,每个老百姓都是免费宣传队、义务播种机,中午还没到,相州乃至河那边的磁州,万人空巷,老百姓都跑到相州城外的义勇军军营口看热闹。上午是十夫长带领自己的战士们学武艺、练十人队形的时间,官兵们还不能参与活动,但是,百姓们在营外打量着金银环靶,先行讨论开了——
“哎呀呀,还真是真金白银啊,瞧那闪闪发亮的样子,是真的啊。”
“肯定是真的啊,大元帅是天宫赵天王下凡,还能缺金银?”
“妈呀,看那银环,俺看怎么说也能打一个实心银镯子。那金环,兑出两三个金戒子,啥问题没有啊!这么好的东西,真射中就能拿走?!”
“没这么便宜吧,大元帅连天帝的油茶面都敢偷,不该这么大方吧?俺看还有猫腻。”
“俺看也是。”
军营外人山人海,群众议论纷纷,把在军营里拿着小本本记录各个十夫长表现的赵构雷的外焦里嫩,但表面上,他还是装得法相威严,颇有天下兵马大元帅的架势。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休息,一上午都没什么心思训练的士兵们背着自己的弓箭一拥而上,瞬间九十九个射击位被占满了。只是,九十九个排到队列第一位的义勇壮士,都瞪大眼睛看一百步外的环靶,无一人敢射。
官兵们交头接耳,低声嘀咕,“这也太远了,真能射中吗?”
“是啊,这是不可能做到的吧?”
赵构在军营中心的高台上一览众山小,他没有尴尬症,此时大大方方的嚼着花生米,心说胡蝶这五香花生做的,啧啧啧,用北方话形容,就是好得唉呀妈呀。
训练完毕,已经重新绑在一起的张三郎韩渊一起跳到一个射击位,道,“我们试试!”
“不可!”宪兵队总队长冯远板着脸道,“大元帅令,凡没违反过军纪者,即可参加活动。张百夫长,韩十夫长,你们两个违反过军纪,不能射环!”
张三郎韩渊惊讶的盯着冯远,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冯县尉,三郎和韩渊可是咱们军中最好的弓箭手啊!”李子明现在是义勇军中的传奇人物,他觉得三郎受委屈,自然主动站出来为他出头。
“我现在首先是义勇军的冯队长,不是相州的县尉。”赵构早就找冯远备过案,遇到求情怎么说,遇到威胁怎么讲,都商量好了,所以冯远现在应答得有理有据,让人绝对跳不出毛病,“张三郎和韩渊确实是最好的弓箭手,但,规矩摆在那里,任何人都得遵从。不是我不让两位射箭,而是规矩不让;而我此时,也是对事,不对人的。”
张三郎和韩渊听得一愣一愣的,嘴张了半天,也想不出反驳的话,于是只好作罢,狠狠对瞪一眼,都是一副都怪你的气恼的模样。
官兵们见状再次交头接耳,明里暗里的庆幸得亏自己没违反过军纪,否则连尝试的机会都没有了。但同时心底更加怀疑,谁都知道,韩渊和张三郎是最有希望赢取大奖的弓箭手,而规则却不让他们两人射箭,这里面莫非真有猫腻?
众人正碎碎念着,小官人林雪松背着弓箭出场了。林家世代书香门第,偏偏儿子林雪松喜欢射箭打猎。宋代武人地位低,大户人家一致认为射箭打猎是不务正业,所以也没有几个乡亲知道林雪松的箭术。如今林雪松第一个尝试,义勇军官兵以及营外看热闹的群众,大都不知他的本事,所以基本一副俺不信你能射中的表情。但即使怀疑,他们还是个个屏气凝神,期待的等待大戏开锣,射中了欢呼,射不中哄笑。
林雪松首先挑了最靠里的银环,试了试风向、风速,再拉拉弓弦找感觉,然后挺胸抬头,张弓瞄准,激发,箭矢从银环上方飞过去了。
营外的老百姓哄堂大笑,尤其磁州人笑得更欢,能有机会嘲笑林家的公子,他们怎能不分外开心?但义勇军的士兵少说也练了几天箭了,他们已然从林雪松的架势上看出这是个射箭老手,虽然一箭出去,没有射穿银环,但箭法真心不差。所以,军士中虽然也有部分人没心没肺的哄笑,但点头夸赞好箭法的也是不少。
林雪松脸颊微红,深吸口气,很快再发一箭,这一箭俨然是没调整好,更跑偏了,围观人等再次大笑,甚至有人笑得前仰后合。
赵构坐在高台上,一边想应该做个望远镜,一边为林雪松着急,心说自己是不是把环铸小了?要是真没一人能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