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灰溜溜的从东海回到南海,一直勉强维持的笑容直到房内无人才敢卸下。连着灌了数杯莲心茶,苦涩的清香没能缓解他紧绷的神经,反而让他的怒火更盛:“老泥鳅!”观音拍着桌面狠狠的咒骂
黄绿色清新透亮的茶汤里,几根墨绿色的莲芽在杯中浮浮沉沉。观音呷了一口茶,姿态轻盈的托着杯盏,用右手小指挑起飘到杯沿的一个嫩芽,修长的手指往手心一点,那嫩芽便被放到手心里。观音面无表情的看着它那卷曲着尚未张开的叶片发呆:世人都道佛怜众生,可谁知这观尽世间疾苦的仁慈菩萨最喜欢的会是这扼杀一个个幼嫩生命的莲心茶?
南海的信徒都知道观音大士喜喝莲心茶,不知从何时起,供奉里面多了这么一道:少女的指甲划开脆硬的莲子,将一株莲花扼杀在雏形里,那幼嫩的细叶尚未来得及凭借自己的力量向世界打一个招呼,便硬生生的暴露在阳光下,被聚在一起炒制成茶,沁出的茶汤最后划入那最慈悲的菩萨腹中,自己却在被榨干仅余的幽香之后被弃入尘土,回归它一生的起始。
放下白瓷茶盏,观音轻巧的用指甲把嫩芽舒展开,借着手心的茶水,一个心形的薄叶被迫显现它真实的身影,观音无声的微笑着,回想起日前见到的一幕:一个小童生的白胖可爱,不知为何却惹来无数雀鸟围攻。观音自然知道那孩子是谁,不正是他的好师兄金蝉子的转世么。想到这,观音捏起手心的嫩芽,微微用力,那幼嫩的叶子便不复存在,仅剩指尖的绿泥。
观音不急着擦去手上的脏污,脸上带着极为违和的笑容,整个人阴森而残忍:“师兄不是一向自傲?你也有今天!当一个随时便能被人一指头按死的凡人,感觉想必很好吧?”他的话自然没有人回应,因此观音越发得意起来:“你不是觉得自己地位超然吗?难道那鹏鸟会因为师父对你甚为宠爱便忌惮于你,真是笑话!师兄啊师兄,投胎前你想到自己会这么狼狈吗?你还要谢谢师弟我,我可是跟转轮王事先帮你打过招呼,没有半点法力,灵智低下还没有骄矜嫉妒之心,没有仇恨反击的怨魂,你安心在下界做个好人吧……”
“哈哈哈”观音的表情都扭曲了,瞪大眼睛一脸狰狞的对着空气嚷道:“金蝉子,你现在还拿什么压我一头?你现在就是个人人都能欺负的废物!大鹏连掩饰都不愿意直接就敢派人下手,你还以为灵山是过去那个灵山吗?”说着语气忽然落寞起来“连我现在也是任人奚落的位置了……那龙神的本领哪有我强?可他们遍布各地的庙坛香火鼎盛,师父再不能护我们,咱们也得找新出路。”不知想到什么,观音淡淡一笑:“可惜你这个蠢人不知道这边的变化,还在凡间傻傻的等着十世过后师父接你回来……十世?你以为灵山还有你的位置?”
灵山
“还是我弟弟知道关心我”飒艳斜坐在椅子上,眼神一挑略有深意的看着孔宣,见他露出不忿的表情后,又靠着一边只及椅子扶手高的方桌,手剥枇杷吃的正欢。
如来盘腿端坐在莲台,没有急着接话。厚厚的嘴唇扯起一个温和的笑容,任内心早已思绪纷乱,面上还是从容不迫,看着飒艳时就像看一个任性吵闹的孩子,过了一会儿才用浑厚有力的声音说到:“母亲的气量岂会这样小,那金蝉子的确不懂事,我也多番管教gu却也不必惹得舅父如此兴师动众”
飒艳头都没抬,利落的剥出一颗果子“叫你呢,回话啊”
如果是真的孔宣在这,他一定从没像今天这么讨厌飒翼,要不是他横插一手,他的处境怎么会这样尴尬......不过现在这位却不会这样想,再者如今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明知飒艳最爱看孔宣手足无措的样子,他偏要保持镇定。只见孔宣面带微笑,声音平静的说:“这是飒翼个人的行为,我事先并不知情,更何况我听说那金蝉子是个顽劣不堪之人,之前也是不愿意参悟佛法的刁徒,便是允许他十世历劫后返还灵山,已经是法外开恩......”
孔宣此言一出,场面忽然冷下来,尽管如来维持着他一贯的笑容,但实在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圆。本来金蝉子就是他派出去扩张西天版图,巩固自己统治的一枚棋子。在所有人看来,金蝉子离开灵山的原因就是孔宣方才所言。可问题是,任何人都可以这样堂而皇之的说出口,偏孔宣不该。他同飒艳成婚已久,这等事情那姐弟怎可能不告知于他?可眼下自己气归气,却不能挑他的话不对,谁叫自己一开始便理亏呢......
在计划形成伊始,如来便没有知会飒艳和飒翼。那是因为当时他没想到飒翼久不回天宫是因为有了心上人,还当同以往一样是云游去了......结果就是人家通过联姻羽翼渐丰,他却棋差一招等待时机,故而即便事后他详细解释,那姐弟二人对他的态度也大不如前。
飒艳吃着枇杷,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嘲笑的表情,相处将近万年,即便如来依旧笑着,她却能从细微之处观察到他情绪的转变:比如说他此时一定是感觉尴尬了,因为他那厚重的耳垂微微泛白,拨动佛珠的频率也快了少许。想到这些,飒艳脸上笑意更浓,眼角下弯,像两轮弯月。不过她知道如来不愿放□段开诚布公的同他们说话,在西贺牛州创派已久,如来早就被驾到高位,不管他想不想,他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带着禅意。这样一开始会很累,可时间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