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从前楚墨陪着肖语坐在电视机前看着那些总是不停的循环播放的连续剧的时候,曾忍不住道:“为什么又受伤了……三集里已经伤了两次了。”
那时眉眼尚稚嫩天真的女子笑着侧眼瞥了他一下,语气里不乏羡慕地说:“患难见真情啊,如果一个人总是可以不顾自己安慰的来救你,他对你怎么可能不是真心的?”
患难见真情吗……
楚墨走上前,在慕寒远身边蹲下,看着他腰间的那一道长长的血痕,手抖得厉害。
那一尘不染的白衣被鲜血染红的模样,简直刺的人眼睛生疼。
楚墨手指颤了颤,伸手摸向那白衣上染血的地方:“你……你没事吧?”
慕寒远功夫高强,之前那么多人围攻、厮杀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染上一丝血迹。
而此时却是……
“我没事,”慕寒远转头看向楚墨,伸手握住那人冰冷的指尖,“别担心……你没事就好。”
你没事就好……
楚墨在那一瞬间有些恍惚。
星光渐浓,明月将隐。
宋明几人跟在楚墨他们身后,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前方相互支持的两个人:“真,真的不需要我们帮忙吗?我,我们对处理伤口……”
“不用,”楚墨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近乎面无表情地道,“我来就好,你们走吧。”
“嗯,嗯……”宋明不禁咽了口口水--虽然楚墨此时的表情并不可怖,但毕竟他之前给他们的刺激太深,足以掩盖住任何其他东西,让宋明他们看着就心生畏惧,“那,那我们走,走了?”
等了半晌,见楚墨等人并没有其他表示,宋明只好招呼着其他两人:“那我们走吧……别耽搁了恩公疗伤。”
“好,好。”其他几人也只好跟着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却又不不约而同的停下。宋明踌躇了片刻,还是开口道:“按理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我们命属战场,生死不由己,既无以为报、又无法相报,便尽以扣头以表达心中感激……愿恩公命途顺遂、长命百岁。”
说着,几个身上仍带着刚才厮杀留下的血迹、伤痕的汉子便一齐跪下,当真便朝两人的方向结结实实的磕了三磕。
夜风呼啸,这场景倒当真让人动容。
楚墨却并没有理会,只是带着慕寒远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
狂风卷席着风雪在空中打着卷,又渐渐落向地面。
宋明等人就保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看着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呼啸的风雪将两人留在身后的脚印也完全遮掩住了。
便完全的消逝在了这无边雪山中。
“……大哥,我们走吧,”过了半晌,一旁的一个士兵才开口。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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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寒远伤的极其并不重。
他那身衣服虽看起来比楚墨的并没有厚实上多少,与宋明等人的盔甲相比,更是不堪一击。
但事实上,却是内有乾坤。
楚墨的视线从慕寒远白衣上断口露出的那半截金色的丝线上略过。
早听说古代有金丝盔甲,原来竟是这样的……
那两个施术者也真的……分外认真。
不过即使是这样,楚墨的表情也没有好看上多少。
他自己受伤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了,别人为了他受伤……却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楚墨静默着,扶着慕寒远一点一点朝前走去。
他们前进的方向,自然是那个山洞。
今天的事既已结束,便没有了留在这雪山之中的理由了。
楚墨不说话,慕寒远便也不说话。
他原本也不是什么多话的人。
这一段路原本说来应该并不长,此时却因为两人的沉默而显得有些漫长。
却不是什么难捱的漫长。
慕寒远抬头看了楚墨一眼,对方正双手扶着他,步履稳健,眼睛却始终看向前方,苍白的侧颜在落雪中显得显得模糊。
却又该死的好看。
慕寒远静默了片刻,突然改变了一下姿势,将自己完全靠在了对方身上。
像是重伤无力的模样。
楚墨看了看他,并没有说什么。
像是从未想过以慕寒远的身体素质,只如此受伤程度,怎会支持不了。
楚墨不曾束起的长发在空中飘扬,时不时地拂过慕寒远的脸。
略有些瘙痒。
慕寒远便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确实是夜的温度。
再如何长的距离也总有结束的时候,何况这本就不长且熟悉至极的路途。
楚墨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进入洞穴后,也只是小心翼翼将慕寒远扶着,略略蹲下身。
见对方不愿躺下,便也只是静默着用洞中本有的干草在洞璧边铺了一层,让慕寒远靠着。
从始至终都很安静。
安静的几乎诡秘。
慕寒远看着他,楚墨正半跪坐得坐在他面前,眼睛垂下,只余一片暗色的剪影。
慕寒远顿了顿,开口道:“我……”
刚开了个头,却突然被楚墨打断。
对方终于抬头,一双墨色的眼直直地看向他,眼里黑白分明:“我知道我这人性格不好,总是无法相信别人。”
楚墨说着,眼神却愈发平静:“但是现在,我想相信你……你告诉我实话,寒远,你确实不讨厌我,对吧?如果我不背叛你,你就不会伤害我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