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照容止住哭声,惊诧地看着冯妙,死灰色的眼睛里渐渐浮上一层惊喜“是,是,宫里找个奶娘并不难,能让恪儿少挨些疼也好。”她拉住冯妙的衣袖,声音又哽咽起来“冯姐姐,我做过那样的错事,你还肯救恪儿,我……我……”
冯妙并不要她的感激,反手压一下她的手背说“恪儿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要逼着他去争抢,他这一生会快乐许多。”
知道了这个法子,高照容迫不及待地要回去试试,匆匆地向冯妙道了谢便下山去了。
跟高照容说了半晌话,冯妙这会儿松懈下来,便觉得腰上有些酸胀难受。忍冬取了热水来帮她敷着,用手掌侧面一下下揉着她腰上受过旧伤的地方。
冯妙俯身趴在床榻上,有些昏昏欲睡,觉得手上的力道忽然停了,转头来看,忍冬正瞪着眼睛侧头看过来。冯妙不知道她在看些什么,忍不住往铜镜里面照去,却听见忍冬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娘子,您这个月的月信,还没有来吧?”
她心头一阵狂跳,的确是迟了十来天了,可她身子一向不好,既畏冷又怕热,信期也时常不准,也许就只是晚了十来天而已。
这边忍冬却已经手忙脚乱地把冯妙拉起来,用软枕给她垫在腰后“那可不能随便在腰上揉了,会伤胎的。冷的东西也不能吃了,今晚原本准备了红线菜,这下不能做了,我白洗了一下午。”
冯妙哑然失笑“哪里就那么严重,说不定只是最近太累了,过些天月信就到了。”
“不会的,李夫人的方子都很灵验的。要是过几天月信真的到了……”忍冬双手叉着腰,神情严肃地想了又想,咬牙说,“那就请皇上再加把劲儿。”
冯妙忍不住“哧”一声笑出来,伸手去捏她的脸“你这张嘴是越来越野了,等以后回宫去了,找个最凶的老嬷嬷,好好教教你。”
这之后的三、四天,忍冬什么也不准冯妙做,只让她躺着休息。才刚用过午饭,忍冬又赶着去做晚饭。腰上仍旧闷闷地酸疼,冯妙提起笔来,在床头的绢画上描了一只开口多子的石榴。
虽说一再告诉自己,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免得日后失望,可她还是忍不住盼望,如果忍冬说的是真的,该有多好。这一次她可以第一个告诉拓跋宏,他要做父亲了,有了孩子的夫妻才终于完整了。
绢画上的墨迹还没干透,远远看去,石榴上像蒙着一层水光一样。屋外传来一阵极轻的敲门声,有柔婉的女声问“冯姐姐,你在不在?”
冯妙拉开门,见高照容穿着素色衣衫站在门外,没等冯妙开口就先说道“我没让慧空师太惊动姐姐,就带着恪儿找来了,姐姐可别怪我。”她的神色依然憔悴,可双眼之中却已经重新填进了神采,她把一个穿着锦袍的男童揽在身前,柔声说“恪儿乖,去给你的冯母妃磕个头吧。”
冯妙赶忙抬手阻拦“二皇子身份矜贵,我这个废弃出宫的人,可当不起这一声母妃。”
说话间,拓跋恪已经俯身拜了下去,小小的孩童最懂得看人眼色,知道什么人对他好,看见冯妙伸手来扶他,两只白藕似的手臂一张,整个人就扑进了冯妙怀中,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母妃!”
冯妙就势把恪儿抱在怀中,低头去看他的眼睛好些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