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弄玉怔怔地抬头,怀疑自己还没有完全醒过来,她攀着李含真的胳膊,把头轻轻靠上去“姐姐,从前是从前,现在他已经有了你这么好的王妃……”
说起始平王元勰,两个人的唇边,都带上了一抹相似的笑意含真却很快敛去了那抹笑,目光落在袖口崭新的鸳鸯刺绣上“我原本就不想嫁人,所以当年才会叫你去送藏头诗。皇上喜爱汉家典籍,我听说宫中建有一座藏,能找到很多绝本典籍,我想去那里一边读书一边校对,这样过一生不是也很好么?”
“四姐姐,那样你一生都会很孤独……”李弄玉的声音很低,有机会能跟元勰长相厮守,她真的心动了,不想做出一副虚伪的大度面孔来,但她真心替李含真惋惜。
李含真微微一笑,勾着李弄玉的鼻子戏谑“小时候是谁说的,长大了也不要男人,只要一个爹爹就够了,现在一看到心仪的男人,就全都变了。”
李弄玉有些不好意思地埋头在她怀中,她接着说道“这次回去,我们就悄悄交换身份,以后我在藏里,你可以称病躲在王府内,只要皇上睁一眼、闭一眼,就不会有其他人注意……”
李含真的话才说了一半,营帐外忽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嘈杂声响。她拉着李弄玉跳下床榻,刚走了几步,便看到始平王元勰匆匆进来,沉声对她们说“东阳王世子大概已经听说了昨晚的事,现在正借口自己营帐里丢了东西,四下搜查呢。依我看,他真正的目的,是想找出那张诏令来销毁,逼迫那些兵卒仍旧跟他一起叛乱到底。”
他在这对姐妹身上扫了一圈“我可以出去拖住他片刻,你们两人之中,需要有一人带着诏令离开。只要东阳王世子搜不到诏令,那些兵卒心里有这一层顾忌,就不会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
李弄玉抢先说“让我去吧……”带着诏令偷偷出去,是件极危险的事,如果被东阳王的人发现,只有死路一条。李含真却按住了她的手“还是我去,东阳王世子一定已经想到了,诏令是弄玉带来的,只有弄玉留在这,才能牵住他的注意力。”
门外的叫嚷声越来越近,几乎已经听得见东阳王世子在大声踢打、责骂兵卒。元勰把早先准备好的兵卒服饰,连同诏令一起交给李含真,让她待会儿悄悄溜出去。李含真接过衣裳,凑到元勰耳边又说了几句话,元勰也跟她说了些什么,两人很有默契地点了点头。
李弄玉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有些尴尬地转开头,那两个人毕竟是夫妻,有些什么私密的话要说再正常不过。
元勰掀起帘子走出营帐时,东阳王世子恰好也带着人走到门口。清早时他听到有人说起昨晚元勰跟几名统领、校尉一起喝酒,心里就已经起了疑,偷偷捉了个人来审问,就知道了元勰引着那些人在皇帝的赦免诏令背面写了名字,当即便勃然大怒,直恨自己没有早些杀了元勰。如果手上染了这位皇上最倚重的弟弟的血,这些兵卒就再没有退路了,可眼下他却又动不得始平王了,因为一旦杀了他,就再也找不着那张诏令了。
东阳王世子一脸恼怒,元勰却是一副轻松惬意的样子,甚至还主动打了个招呼。东阳王世子说要搜他的营帐,他也不恼,只说了一句别弄乱了帐内的东西,都侧身闪开了。
他越是坦荡,东阳王世子就越是狐疑,眯起一双三角眼在帐内扫了几圈,忽然觉出不对来,斜挑着眼角问“始平王,你那位王妃怎么不在这里?”
元勰理一理衣袖,颇有深意地看着东阳王世子说“我没见着她。”
东阳王世子阴阴地盯着他,忽然“刷”一下抽出佩刀,架在李弄玉脖子上,对身边的人吩咐“把他们两个都看管起来,再立刻带人去搜捕始平王妃的下落。”他转头对着始平王说“你要是凑巧想起来你的王妃会到哪里去,就乖乖来告诉我,不然的话,一个时辰找不到,我就割她一只耳朵,然后是眼睛……”
他身后的侍卫上前,扭住元勰和李弄玉,推进了狭小的隔间。在东阳王世子的吩咐下,侍卫用绳索把他们两个都牢牢捆住,退到隔间外把手。
“弄玉,”元勰压低了声音叫她,“这下我们可真要死在一起了,你开心么?”李弄玉几次三番的小心思,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心里像装了一只小铃,被她随手一扯,就泠泠地响个不停。
“嗯……”李弄玉轻轻地应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我原本想过些日子再跟你说的,不过现在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元勰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和含真,并没有做真正的夫妻。她是个好姑娘,正因为她好,我才不能用虚情假意去敷衍她,以她的刚烈性格,只会觉得这是一种亵渎。”
两人的手都被捆住,元勰费力地移动手指,够到了李弄玉的指尖“我已经跟她商量过,大概她昨晚也跟你说过,找个合适的机会,我会放她自由。她喜欢著书立说、校对古籍,可是女子还从来没有人能做成这样的事。只要她愿意,我会给她最大的支持,算是一种补偿。”
元勰低低地说下去,却一直没有听到李弄玉的回应,他笑着叹了口气,低声说“反正已经快死了,有一件事压在我心里很久了……你一直觉得,是因为替含真送退婚的诗贴,才认识了我,可我其实早就认识你了。有一年,我去城东的法应寺替母妃做一场法事,看见不知道哪家的小姐也来上香。偏巧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