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妙抑制不住心里的好奇,探着头向外看去。四名青衣侍女,抬着一顶轻纱软轿,缓步走来。那轿子四面都没有锦缎布帘,只用天青色的薄纱围裹,依稀看得见轿内,一名妙龄少女正斜斜卧着,一只手搭在胸口,似乎不胜娇弱的样子。
软轿行至曲水正中,便停下了,轿内伸出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搭在一名侍女肩上,接着,又探出一双小巧脚掌来。那双脚上穿着丝绢缝制的短袜,脚踝处各绣着一只小小玉兔。另有一名侍女上来,跪在她身前,给她穿上绢丝绣鞋。
轿中的女子“咯咯”笑了一声,这才双脚落地,从软轿里站起。她并没裸露双足,所以算不得失节,可这作派,却又隐隐带着一股挑逗意味。
女子盈盈上前两步,俯身跪倒“小女高氏照容,拜见太皇太后、拜见皇上。”她的声音酥软,比杯中的酒浆更容易让人迷醉。一句话说完,不等主位上的是人发话,高照容便自己抬起了头,双眼隐约含笑地看向拓跋宏。
四座发出轻微的惊叹声,这名女子梳着飞天高髻,额间点一抹朱砂,眼窝深邃却又眼尾狭长,皮肤并不白皙,反倒泛着一层浅棕,整个人匀称修长,却又带着弱不禁风的病态。处处都充满矛盾,可是这些彼此矛盾的特质,恰到好处地融合在她身上,让禁不住想看一眼、再看一眼……
拓跋宏微笑抬手,示意她起身,转头对高清欢说“想必这就是你那用丁香花敷额的妹妹了?”
高清欢起身答话“臣这个妹妹自幼体弱多病,父母亲没有办法,只能送她去寺院里寄养,前几天满了十六岁,才刚刚接回来。礼节上没人教导她,请皇上勿怪。”
“哥哥!”高照容嗔怪地叫了一声,眼波流转间妩媚生姿,“哪有一来就说自家妹妹不懂礼数的?”她转头仍旧看向拓跋宏,抿着嘴微微笑着“照容来迟了,愿献一舞赔罪,请皇上恩准。”
这话叫人无法拒绝,见拓跋宏轻轻点头,高照容站起身,袖筒向外一甩,凭空长出六尺。五色丝绢结成水袖,在半空中略一伸展,才飘飘荡荡地落下。
冯妙看见这场景,立刻心中一沉,高照容的舞蹈,也是用水袖。高照容从一早上起,就吊足了众人胃口,此刻终于出现,又是妆容精致、服饰华美,五官也妖娆妩媚得无可挑剔。虽然冯妙用的九尺水袖飘带,更考验舞蹈者的功力,可高照容已经占尽了先机,她想再用类似的技法,就算舞得再好,也绝对不会有此刻的震撼效果了。
高照容双手虚合,从身旁侍女手中接过一件梨形的西域乐器,对着主位屈膝说道“此舞名飞天,此琴名琵琶,恭祝太皇太后福寿绵长,恭祝皇上早得良缘。”她的动作身形,甚至手里拿着的乐器,都透着新奇。那件琵琶,还有几人见过,至于她说的飞天舞,却是闻所未闻,都瞪大了眼睛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