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罗衣抽抽噎噎地将那碗粥喝完,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那陶红药竟然还站在门口,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她居然不怕麻疯传染给她么?
见她将碗中粥喝了个底朝天,她才慢慢地走过来,收了碗筷,又近距离地细细看了她的脸一遍,又失望地摇摇头,径直出了门,落了锁,片刻之间,已是人去院空。
罗衣怔怔地看着她微微发福的身形消失在视线之中,双手用力一握,掌心传来一阵剌痛,心神一震,才暗道一声糟糕,竟然因走神误了大事。
将尖嘴鹤形步摇贴身收好,罗衣便倚到窗户前,看着院中烂漫的芍药发呆。那些生命力旺盛的花朵,滋意的生长着,一心把美丽呈现给世人,只要能博君一笑,它们的生命就有了意义。
人世间,唯有红花不悲伤。
它们从一颗种子发芽开始,就有着一个明确的目标———盛开。因为简单,所以快乐无忧,不像人类,处处江湖处处争斗。
有些人,穷尽一生,到最后白发苍苍,却发现其实什么也没有争到。
至于自己,来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她总觉得她丢失了一些东西,一些重要的记忆,她该不该去将它找回来呢。
可是,接二连三的变故,让她如坠云山之中,怎样抽丝剥茧也看不到一点真相。
她能活过来,就打定主意,再不要这样糊里糊涂的活着。只是,被困在斗室之中,如何才能知道外面的状况呢。
陶红药……
陶红药似乎是个话不多的人,原本罗衣以为,除了送饭时候她会来院中外,其他时候应该是不在的。结果罗衣吃完中饭,硬塞了一支镶着合浦珍珠的花钗到她手里时,她立马拒绝掉了。还说什么,东西她不要,但是罗衣有什么要求可以明言,她会尽快通禀老夫人定夺。
这时候。罗衣才从她的嘴里得知,她其实一直都呆在院中的某个角落里,全天候的候命。她的房间,就在罗衣隔壁。
有什么事,罗衣扯着喉咙喊一声。她都听得到。
罗衣回想了半天,愣是没想起,除了吃饭时间,这院子里有开锁落锁的响动外,其他时间,还有什么风吹草动。
因为,她用了半天的时间看那些芍药,看得满眼都只剩下一种颜色,红灿灿的一片。因为,她感觉不到院子里。有其他人活动的迹象,所以,她以为,她是独自一人,甚至,在某个时间段里,她还在房里念叨着她的逃跑计划来着。
因为,她向来不是善于谋划的那类人,所以,她怕忘记某些重要的细节。她便想将流程硬背下来,背书嘛,她就有个改不掉的毛病,她不出声就记不住。
这样一回想。罗衣就更加对陶红药这个人上了心,一个过分安静的人,不是哑巴就是人精儿。
可是,她只字未提罗衣念叨的那些事,甚至从她的眼神里,根本看不出丝毫端倪。就仿佛。没有那回事儿似的。
罗衣有些后怕,也有些不安,因为,她自己个儿知道自己个儿的嗓门,当时的情况下,不要说隔壁,隔壁的隔壁都绝对能听清楚她的话语。
罗衣决定先探探路。不知道谁说过,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大概意思,就是说,要弄情报,先得学会套近乎。
罗衣忘记了,自己还是个被关押的麻疯病人。
而陶红药,似乎也忘记了。
所以,在送了第三顿饭的落暮时分,陶红药并没有马上收碗走人,而是轻轻地倚着门框,稍稍地逗留了片刻。
因为,罗衣吃完饭后,并没有像前两次那样,将碗放回桌上,抽身走人。她起身的时候,罗袖一舞,不小心将碗扫落于地,正当她要蹲下去收拾的时候,陶红药跑过来了。然后,她看到,确定掉到地上,居然根本没有碎,她觉得有些奇怪,便抬头看了罗衣两眼,眼神有些波动。
罗衣就瞅准这个空当,对她露出了烂漫真诚的笑颜,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得来的信息,反正脑海里就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如果你存心想要给一个人留下好的印象,从而达到套近乎的目的。
那就笑吧,用你最灿烂的笑容,去表达你的真诚。
陶红药一愣,手上的动作也稍稍停了一停,也忘记了去研究那碗为什么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居然没有碎。
心中闪过一抹怜悯,这表小姐,怕不是被关疯了吧?怎么笑得那样傻里傻气的。
然后,她又低下头,细细地摆弄起那只碗来,这个时候,就听见罗衣唉呀一声,半蹲的身子突然斜斜地压了下来,眼睛在桌下不断扫视,似乎在寻找什么事物。
陶红药不知道她闹的是哪一出,只得好脾气地问道:“表小姐,您要找什么?奴婢帮你找。”
罗衣摸着发髻,面带焦急,语带哭意地回了一句:“我,……我娘送我的那只合浦珍珠钗,不见了。”
陶红约见她急得眼睛里都像掐出了水意,只道是那钗对她来说极为重要,心里免不了也咯噔一下,有些毛毛的不安起来。
她虽然是山野村妇,但是,大户人家明里暗里的那些个鬼心眼,她是听陶华烨细说过的。那一日,三人拿了何田的回信,半带高兴半带忐忑地出了松都山脉,陶华烨和她商量,说是要带她一起去韩国复信,然后领了赏钱,找个安定点的小镇子,过些平稳详和的日子。
红药左想右想,最终没有答应。她是个寡妇,刚死了丈夫就跟两个男人背井离乡的去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