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万丈高悬,依旧寂寂如古井,绕在崖尖上的浓雾忽然无风自涌,似石子被投入镜般光滑的湖面上,荡起层层涟漪,在那涟漪之中,缓缓浮现一道修长的身影,白衣墨发,被打上黄昏的光,在落日的平线上慢慢深刻起来。
这人一出现,峡谷边上的树木开始骚动起来,一道道黑影从灌木里蹿出来,速度之快只让你觉得视线一暗便又海阔天空。
白衣男子缓缓从雾霭里脱离出来,一个闪身便来到地面上,他一站定,黑衣人就已经都跪在了他的面前。他的视线却是脱离的,穿过眼前的夕阳,透过天空上绯红的暮色,神情悠远。
“少主,我们接下来去哪?”为首的黑衣人问道。
可话已问出许久,却就是不见有人作答,可纵然是这样,也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那风华绝代的男子。
“炽影。”男子静静开口,谷底上的风涌上来,将他的衣袍吹的翻飞起来,“你知道吗?我若不来这里,那便不会知道,这世间,还真有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方。”
叫炽影的男子便是刚刚发问的黑衣人,听见男子开口,连忙将头低的越发恭顺,“再不食人间烟火,再过些时日,便也就消失了。”话音刚落,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笑。
“是啊,没有足够的能力,纵然有这样的好去处,他们也是保不了的。”他勾起唇角,笑得冷漠疏离,云霞的绯红逐渐转化为深红,映入他的眼底。他忽然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一身红裙,明艳如烈火的女孩,笑时明眸皓齿,点亮他满眼的山水。
不知,以后,她可还笑得出?
刚念及此,他便微微自嘲,或许她没有以后了,还哪来的什么笑不笑的问题。
炽影看着他眼神不断变换,觉得十分惊奇,又听的他在耳边问,“炽影,你知道我现在在想谁吗?”
“属下不知。”他觉得越发古怪。
“我在想。”他回首看向深不见底的峡谷,“一个女人。”
然后,所有的黑衣人都轻轻颤了颤,却依旧没有抬头,只有那个叫炽影的黑衣人试探性的问,“那姑娘,是食梦族的人吧?”
“嗯。”
“那,主子可是······。”
白衣男子将目光凝到浮生的身上,顺利的让他止了口。
只是一个眼神的对视,炽影却觉得后背已经打湿了一片。随极闭口不再说话。然后,他听到他的主子仿佛说了一句,“她还没那资格!”
声音太轻,被风轻轻带走,那男子终是不再流连,抬脚离开。
天渐渐暗下来,似化不开的浓墨。
夏槿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只是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都被冻成了冰块,膨胀裂开,想从她的身体里扎出来。
她抬头看天,天上繁星烁烁,一颗一颗,极致的奢华美丽。
每一颗星星上,据说都有一位仙人,高渺灏远,她曾今总是想着,那里一定住着慈眉善目的老爷爷,温柔漂亮的仙女。他们从高处往下望,看到每户人家孩子的睡颜,看到整个世界的山山水水。
她握紧拳,指甲嵌进手掌里,钩唇,弯眼,眼里也漫出一片星辰,与虚空处搅拌出一个漩涡,似要把什么吞噬殆尽。
书房······
说话······
她的亲人······
她的家······
呵!一切都像做梦一样,真可怕,可怕的她想把那个梦撕的支离破碎,然后一口一口吃掉。
“夏夏。”身后有人叫她。
她转身,看到夏铭。
“怎么了?”夏铭笑着问,“怎么呆着看天?”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轻快活泼,“我在想,天上的星星会不会掉下来。”
“傻丫头。”夏铭敲敲她的头,“星星怎么会掉下来?就知道说胡话。”
“呵呵。”她无所谓的笑笑,“可是,连太阳都被远古上神后裔射下来,有什么不可能的?”
夏铭甚是无奈的叹气,眼里却是一片幽黑,深不见底,“丫头,那可是远古上神,本领通天,很强的。”
“是呢,他很强的呢······。”夏槿低头,声音极轻,连夏铭都没有听到。
夏铭只是直觉今天妹妹有些奇怪,可族难即将来临,满心都是如何自救,也就没有多做思考,猛然想起正事,开口,“对了,父亲叫你去书房,说是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
“不知道,你自己去不就知道了。”
夏槿点点头,转身离开,走了不远,却似突然想起来什么,连忙转身,喊,“哥。”
夏铭转过身,漫天月色都撒在他身上,以繁星为背景,他的笑容温暖干净,夜色再黑,也没有他的瞳黑,星光再耀,也没有此刻他扬起的笑容来到更为夺目。
暗夜里好似生出朵朵向阳花,驱散红尘。
“哥哥,哥哥,哥哥······。”她不厌其烦的喊。
夏槿高抬手,将臂伸直,红色的衣袖在她的挥舞下妖娆流转,生出几分悲戚。“哥,那我走了啊。”
夏铭定定的站着,看着她眼角流出的泪。瞬间便是明白了。看着这个被他疼着护着的妹妹,想说点什么,却都淹没在了喉咙里。
夏夏啊!
你真聪明!
竟然已经知道了!知道了我们要把你送走,知道了你必须离开。
我没办法和你告别,因为我的告别是永别,而你是我最爱的妹妹。
哪怕!哪怕!你和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