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这5块钱,跑到离她家两百多米远村里唯一的一家商店,也就是公销社,买回了小半篮子的黄草纸,翻出家里她爷爷在世时每年用来‘打铜钱花’的凿子,把这些黄纸大部分用来都打成了这年代使用的传统冥币。
(在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初,至少在乡下是肯定没有现成的纸钱出售的。要使用时,好像都是买黄草纸,也就是俗称的纸钱,自己动手用工具加工成纸钱。俺们这边就是用木匠使那种到刃口是半圆型被称为凿子的工具,用它在黄婚上边打上一排排的铜钱花。怎么打俺就不解释了,因为俺虽见过,但当时年纪太小,没记住。到了能记事的年纪,好像都用成品了。汗一个......)
剩余的小部分草纸,则是被她用前世活了大半辈子在村里谁家有白事去帮忙时跟村里大娘们学得的一手好手艺,拿米粉调成的糊糊,粘成了数套款式不同的衣服,和几双不同款式的鞋子。
照说死去的人生前穿用的衣物和最喜爱的小物件,按张先生的说法,是得全拿去烧掉的。
但对于李国针,和上午时还穿在沐红兵身上那件李国针这辈子最厚实也最贵重的蓝色棉布外套,沐红梅却没舍得拿去烧。
留下母亲的这两个遗物,一来是为了留个念想。
二来嘛,沐红梅如今虽比从前更为迷信,但她却不迂腐,在想着为母亲尽孝之时,也很清楚自家如今的状况。
对于这个一穷二白,全家冬天穿的衣服就算是补丁络补丁也还过于单薄的家庭来说,不管是针线包里的针线,或是那件可以让小兵抵御严寒的棉外套,都是她们这对还需要活下去的姐弟眼目前非常需要的物品。
她相信,就算是母亲有灵,也会赞成把这些东西留给她们姐弟使用的。
这些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再加上祭祀时要用到的香、烛、酒、肉,和一只孔明忠从家里抓来在法事时要用的红公鸡,竟也装了整整一大篮子。
白天答应得好好的要跟着上山的沐正方至今没影,这些东西也只有由孔明忠这花甲之年的老头来背了。
至于风水先生做法事时,所用的那套敲敲打打的“职业套装”,则是被姓张这个平日里种地、业余给人瞧风水的老头子自己用个军用帆布包跟拎宝贝似地拎着。
一行三人就这样出发了。至于两岁多的沐红兵,则是被孔明忠在出发前就送出了家,让他老伴暂时给管着。
毕竟烧包这事,得在李国针的坟前进行。
原本沐红梅是想带上弟弟的。可照孔明忠的说法,那地方很远,带着沐红兵不方便。
当时听了这话的沐红梅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她母亲的坟就在大家爱用‘村里’二字代称的村民聚居地后边那座百姓坟山上,离她家也不过二三里路。
但后来想着孔明忠要背那么一大背篮东西,六岁都没满的自己确实也背不动至今走路都还要人扶着、牵着的沐红兵走两三里路,而且时间也不早,就没有再过多说。
可也就是因着沐红梅不想令人为难的贴心之举,将令她在这之下,险些犯下一个大错。
沐家是数十年前从外逃难来的外来户,在村里定居下来的袓上三代也都没发达过还很是穷苦,所以并没有单独属于沐氏一族的祖坟坟山。
像沐家这样祖上穷苦的人家,彩云村多的是,一般家里人没了,都是请个如张先生这样的风水先生来给瞧瞧后,他说村子周边的哪块荒地合适,就埋哪了。
而风水,也算是一问学问,理论都是有理有据的。而彩云村除了几块早年间就被大户人家占下的祖坟地外,剩余最好的风水宝地就在百姓坟山。
李国针死时,因着前世时那个本应该给她看坟地风水的刘姓先生家里忙着砍菜去卖,所以孔明忠就只得跑了远路,去请了这名河西那边的一向都很会折腾主家的张先生来看风水、选坟地。
这张行生是出了名的能折腾,好像不折腾折腾,就显得他没水平似得。
照这张先生当时的说法,李国针这种年纪轻轻死于非命(年轻又是溺死在水库里,照他的说法就叫:死于非命),坟地得选离村远一些,还得阴气少的地儿才成。
所以,李国针的坟地如今就与前世有了些不同,不再是被埋在村子后山的百姓坟山(并非埋了上百个姓氏的人,而是指不分姓氏,什么人都能埋那),而被选在了离村五六里外,一座沙质高、林木稀少、还阳光充足的小沙石山上。
沐红梅‘刚回来’,根本没机会参与几天前时李国针的葬礼,所以自然也就不知道她母亲李国针的坟地,竟然奇迹般的发生了变化。
所以,在看到带头走在前边地张姓风水先生‘走错了方向’,竟然不顺着公路往村里走,而是上了公路边一条村民放牲口时会走的泥路时,沐红梅也没多想,就直接提醒。
“张爷爷,你往哪去呢?我妈......”出口提醒的话还没说完,在看到孔明忠竟紧随其后迈上了那条公路边的牧道时,沐红梅到了嘴边的话被噎在了嗓子眼。
不过她仅只疑惑了一瞬,心里随即就是咯噔一紧,大胆地做出了猜度。
这之前自称帮亲自帮母亲看坟地风水的风水先生,事隔几天就走错地方,勉强可以解释为最近‘业务太过繁忙’,加着不太上心,所以说得过去。
可,以孔爷爷与自己家的关系,绝对不可能会弄错了安葬她母亲的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