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逵手中紧握长斧,觉得嘴中有些发干,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
杨文广骑着马当先默默而行,带着本部人马占住了东来垭口南边的数座小山。把小山清理一遍,分成数队,以冲锋之阵排在了几座小山的缓坡上。
卓罗城所在的喀罗川谷地开阔,河水浅而缓,谷中足够排开双方军阵。正常作战,可以列阵徐进,跟被南北堵住的党项正面‘交’锋。但此次宋军突然袭击,徐平不想按照正规战法来,一定要尽量利用突然‘性’,达致最大效果。
各部到达离卓罗城三里或五里的地方,便就占住参赞军事司早已定好的地形之利,等到天光一亮,便就进攻各自的目标。每一营或者每一将所带兵马,依然是正常军阵,但再上一级便就没有阵形可言,完全是适应地利的布置。这种战法极少人用,不是不知道这样于己方更有利,而是军队的组织和纪律达不到这么高的要求。
贾逵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对身边的杨文广低地声道:“指挥,离开亮还有几个时辰,你先歇一歇,我看着。一天一夜走了五六十里路,铁打的人也走得乏了。”
杨文广道:“我还撑得住,不过跨下的马有些劳累过度。吩咐各营,人不解甲,马不卸鞍,原地休息。等到天亮,听候军令。还有,带的‘精’料给马吃了,水也饮了,好明日作战!”
身边的亲兵应诺,走到各营去吩咐。杨文广又对贾逵道:“你先歇一歇吧,前半夜我先看着。明天一早,如果‘交’兵,你可就再也没有歇的时候了。”
贾逵‘舔’了‘舔’嘴‘唇’,握着大斧道:“我现在只觉得身上有使不完的国气,血气上涌,恨不得立即冲杀一番,哪里睡得着?指挥先歇吧,我困了自然叫你。”
宋军依次到达自己预定好的位置,各自排兵布阵,喂马饮水,准备来日的大战,并不杂‘乱’。虽然不是按照阵图布阵,但临行前指挥使以上都看过地形沙盘,对附近地形并不陌生,每营都有自己的位置。按照到达次序,各自就位。
此时正常的行军速度一般是每日三十里,此次宋军渡河,相于倍道而行,速度提升了一倍,是正常的强行军。有士卒掉队自然不可避免,但各军的建制都保持完整。
马蹄敲打着坚硬的黄土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脆,天上偶尔‘露’出的星星好似都被震得摇摇‘欲’跌。徐平骑在马上,抬头看了一眼掩在云层中的月亮,道:“风高放火天,月黑杀人夜。天上有云,地上晦暗不明,这次大战连上天都助我们!”
石全彬连连点头:“自从渡河,已经向北行进了几十里路,没有任何动静,让我感觉都不是要去打仗,还打得是贼酋!天时、地利、人和,这次我们都占全了!”
“自昊贼叛宋,双方‘交’兵,这是本朝第一次大军前出击敌。阁长,没想到就被你赶上了。但愿你能带来好运气,此次能够一战破敌!”
石全彬听了徐平的话,只是笑,没有接话。不是自己赶上了,而是自己不来,徐平也不会渡河出击。这也怪得不徐平,他手中的兵力不足,新招的川蜀新兵需要整训,军队需要磨合,需要在定西城待上一年半载。不能一鼓气打到兴庆府去,这种出击意义有限。
‘摸’了‘摸’头上湿漉漉的‘露’水,石全彬道:“到底入‘春’了,‘露’水虽多,并不结霜。”
“是啊,‘春’天了,草木发芽,天高鹰飞。种地的人要下种,放牧的人要移帐,党项调动不了大军了。我们打这一仗,最少半年再无战事。本朝要出兵击番贼,‘春’天正是最好的时候,断了番人的口粮,秋天他们就该发疯了。”
与石全彬一边前行一边说着闲话,不知不觉天上的月亮就隐了去,天地间一片漆黑。
徐平带张亢军走在最后,离着高大全的前锋有十几里路,此时离着卓罗城还远。
张亢军是从蜀地新招的兵,尚不能作战,现在带的三千人是从其他军里调过来,作为种子整训部伍用的,是人数最少的一军。当然徐平身边的主帅亲统的还有五千人,凑足八千,作为其他军的总预备队。谭虎追随徐平多年,军功不会落下他,此时也到了大使臣之首内殿崇制,替徐平掌亲兵。这一支主帅中兵的右虞侯,是从南部几州回来的赵滋。
此时徐平的地位已经远非来时的三司使可比,朝中能够相提并论的大臣已经不多,开始慢慢形成自己的势力了。秦州的文官武将,是他将来回朝的最基本的班底。
正在默默前行的时候,突然北方遥远的天空窜起了一道火光,在漆黑的夜里格外的显眼,许久才灭。随着这一道火光亮起,就像燃放烟‘花’一样,火光此起彼伏。
徐平看着北方的一道道火光,缓缓说道:“时辰到了,该是杀敌的时候了!”
说完,转身沉声道:“王凯,随时报我各军进到哪里,哪军未到位置!”
王凯应诺,身边随从提了一盏煤油灯,紧张地统计着各军的位置。烟‘花’是临出前就定好的信号,表示各军的位置,大致‘精’确到将一级。下面的组织与指挥,就是各将官负责了。
过了片刻,王凯上前道:“经略,各军已经到位,并没有拖延。——大战将起!”
元昊被外面一片慌‘乱’惊醒,刚开出口责骂,新兵队长急急跑来,禀道:“陛下,城外发现宋军大队,野利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