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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四,小暑,在家里面窝了十天的徐平,正式见客。
最早来的是李璋和苏儿,带着他们的儿子黑虎,清早就到了徐家。
让苏儿带着黑虎到后院去找林素娘和盼盼,李璋对徐平苦笑着说:“哥哥,你这一次歇的时间可够长的,连我来都不见上一面。”
徐平让李璋坐,口中答道:“京城里面的人嘴碎,现在家里的闲人又多,说了不见客那便就要一个也不见,不然不知道外面又会编排什么。对了,你今天不当值吗?”
“我请了假,这几天陪着哥哥散散心。”
两人刚说了几句话,黑虎手里捧着一片西瓜从后院跑了出来,举着对李璋道:“阿爹,西瓜熟了,好甜好甜!你尝一尝!”
李璋拍了拍儿子的头,拿起西瓜咬了一口,对他道:“真的好甜,你到后面去慢慢吃西瓜,跟盼盼玩去吧,阿爹要跟徐伯父说话。”
徐平看见盼盼从门外探进半个小脑袋来,向他指了指黑虎,板了板脸。
盼盼知道是让自己招呼黑虎,点了点小脑袋,对着徐平笑。
打发走了孩子,下人上了茶来,又切了一盘西瓜,放在桌上让徐平和李璋享用。
徐平口里的红肿还是没有彻底消下去,吃不得西瓜,只是坐着喝茶。
李璋拿了一片西瓜在手里,三口两口吃完,不由赞道:“这委实是好物,生津解渴,甜的味道又特别。哥哥,我跟你说,现在这瓜只是你家里种得有,京城里面再找不到地方买去,万万不可糟蹋了。”
徐平指了指自己的口道:“好虽是好,奈何我吃不了!家里种了几十亩地的,这瓜产得又多,以后隔几天向你家里送一担,自己人先吃个痛快!”
“哥哥,我说的不是我家,我们两人分这些做什么?这瓜现在是个稀罕物,不说值多少钱,谁家吃上,就是谁家与永宁侯府的情分到了,可不敢不放在心上!”
徐平从来不把心思放在这些事情上,听李璋说起,想想也有道理。徐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不可能拿西瓜出去卖,大多还是要送人情。人情送给谁,可就有讲究了。
“皇宫自然是不能缺的,隔个一两天,怎么也得送一担去。至于其他人家,还真是费思量。兄弟,你说说看,怎么送才能让人记好又不落埋怨呢?”
李璋道:“世间哪有两全其美的好事?你若是随便了,什么人都给,他们也未必见得就珍惜。但送得少了,总有没有得到的人家觉得被轻视,可要拿捏好。”
徐平越听越觉得这种事情真麻烦,没办法,这个年代的人讲的就是个面子。吃不吃到嘴里还是其次的,被人瞧不上心里可就记恨上了。
想来想去,还是真得想个好办法出来。可不能东西送出去了,结果也没落个好名声,这种冤枉事徐平可做不来。
说了几句闲话,徐平便问起了朝中的事情。李璋在閤门当值,官位不起眼,位置却极为重要,很多朝廷的隐秘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李璋道:“王沿被贬出京去,朝廷新任了王举正为户部副使。但哥哥现在歇在家里,盐铁司缺了主事的,我听说是安排度支副使王惟正先兼管着盐铁司。”
“也只能这样了。我初次为官,王副使便是我的顶头上司,兼管盐铁司资历是足够了。王副使为人方正,做事仔细,也不至于让盐铁司闹出乱子来。”
李璋叹了口气:“哥哥,你凡事只向好的一面想,有时候只怕不能如意啊。王副使人没得说,只有一点,就是太过老实了。而且在朝廷里没有根脚,现在盐铁司管着那么大的产业,我听别人谈论,都觉得他只怕守不住。”
徐平愣了一下:“这话怎么说?”
“哥哥呀,现在盐铁司里可是堆着金山银山,你交往的人不同,可能不知道,我天天身边的那些权贵子弟,盯着盐铁司眼都绿了。都知道我们两个人的交情,天天不知道有多少子弟来烦我,央我从盐铁司那里找个能捞钱的职事。王副使一个老实巴交默守陈规的人,朝里又没有人给他撑腰,如何抵得住这群如狼似虎的子弟?先前你在的时候是没有人敢惹,现在他们可都是摩拳擦掌呢!”
权贵子弟,跟游手闲汉,这也算是开封城里的两大公害了。而且很多权贵子弟还兼职着游手闲汉,更加是让人谈之色变。别说三司属下的产业,就连皇宫里的产业都是他们眼里的肥肉,天天想着怎么剐下点油水来。徐平挟边功大胜之威,又有皇帝的全力支持,知道他厉害,没人来碰这块铁板,换个人来可就不一样了。
徐平想了一会,对李璋笑了笑:“我现在休假在家,不管这些烦心事。”
王惟正确实是压不下这些人的势力,他能够维持住自己的地位就很不容易,但盐铁司里还有别人呢。郭谘是个技术宅,人情世故本就不擅长,可以不算,另外两个可不是省油的灯。判勾院的郑戬出身大族,朝中根脚深厚,人又胆大手辣,再加上一个善使阴招的判官刘沆,一般的权贵伸嘴小心磕下牙来。
有这两个人在,三司的产业或许不会有大发展,但守成还是做得到的。这些人以前都是在徐平的身影底下,现在到了他们显自己身手的时候,徐平乐观其成。
见徐平并不担心,李璋也就不再提。他最烦的是天天都有人在自己面前说情,一样的皇亲外戚,得罪又不好得罪,答应他又办不了,两头为难。别说是帮着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