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他无奈扶额,默默叹气,而一群京畿卫早已守住烟柳巷大小通道,严禁出入。
九皇子龙行虎步,很快到得绿蜡小筑,正想一脚将门踹开,却又犹豫了。他抛掉赵玉松,细细将衣襟、下摆、袖口等处的褶皱抹平,又理了理发冠,然后才收敛满身煞气前去敲门。
叩叩叩,叩叩叩,节奏缓慢而又轻巧,完全看不出之前的狂暴。便是气得想要杀人,只需想到这里面藏着自己最心爱的少年,且还那么胆小,他就不敢表露出丝毫不满愤怒的情绪,唯恐吓着他。
“本王看着可还好?”等待门房应答时,他抽空问了一句,见赵玉松偷偷摸-摸往后缩,便又命侍卫将他抓-住,堵嘴。
薛望京看着上一刻还狂暴不堪,下一瞬却风平浪静的九殿下,嘴角抽-搐的点头。殿下这情态有些不正常,比往日还要暴戾恣睢,哪里有半分霸皇转世的英明神武?若他登基,不会是个暴君吧?
这样一想,竟有八-九成的可能性,越发令薛望京心惊胆战。
胡思乱想间,门开了,一名身高不足三尺的侏儒前来迎接,“各位客官,里面请。”只需一眼,他就看出这些人非富即贵,便也没询问他们来意。
“赵小公子可在里面?”因心中满是焦虑,九皇子的嗓音显得格外低沉粗噶,见侍卫押着赵玉松也要跟进去,便摆手让他们留下。薛望京与侍卫统领皆武功高强,只需他二人跟随就够了。
“赵家的确来了两位公子,正在后院用膳,这边走。”侏儒以为这些人是老相识,自动自发将他们引过去。
越靠近后院,九皇子的脚步就越急促,双目也隐现火光。薛望京缩着肩膀,捂着胸口,真害怕看见接下来的场面。若赵小公子与之前那些官员一样,已在房中颠-鸾-倒-凤该怎么办?
这人是要还是不要?杀还是不杀?杀了九殿下会不会发狂?会不会迁怒?会不会后悔?自己和敖大人(侍卫统领)能否拉得住?薛望京脑仁一阵一阵的抽疼,已不敢再想下去。
与此同时,九皇子也在脑海中猜测有姝在干些什么,双目渐渐布满血丝。
前面传来姑娘们的娇-声燕语,侏儒不敢再往里去,怕扫了贵人道,“各位爷,绕过假山就是荷塘,两位赵公子正在荷塘边的八角亭内用膳,你们自去吧,小的告退了。”
九皇子轻哼一声算作回应,也不加快步伐,反而停住,用力揉了揉冷峻的脸庞,好叫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可怖,这才继续前行。
薛望京见他即便濒临狂暴的边缘亦不忍用最为严酷的一面去见赵小公子,心里不得不叹服。看来今天只要有赵小公子在,烟柳巷就不会血流成河。想归这样想,他却并非全然乐观,赵小公子许是不会丧命,旁人就说不定了,端看待会儿是个什么光景。
一行人绕着荷塘缓缓走过去,就见赵家两位公子盘坐在凉亭之中,身边围绕着许多浓妆艳抹、穿戴轻薄的美貌女子。这场景已在他们预料之中,再要细看,方才那点儿紧张焦虑竟瞬间消散。
这位赵小公子当真是个宝贝啊!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薛望京和侍卫统领哭笑不得地暗忖。
只见被莺莺燕燕包围的赵小公子非但不见一丝欢愉之色,反而满脸恼怒。他一只手紧紧握着筷子,一只手牢牢护着碗碟,用左右肩膀把扑上来的女子撞开,只管往口中塞菜扒饭,狼吞虎咽的模样仿佛饿了几辈子。
其实有姝并没有那么迫不及待,盖因上上辈子吃饭时总遇见打劫抢食的,他也就格外痛恨进餐时被一群人围观环绕。若非意识到这里早已不是末世,而且粮食很充足,这些女人没必要来抢夺食物,许是在招待自己,他一定会掏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将她们一个个全捅了。
但即便强忍住了心中翻腾的杀意,他也难以招架她们的纠缠,只想赶紧把饭菜吃光,然后离开。这饭馆也太奇怪了,竟找了这么多服务员,营销手段当真前卫。尚未开窍的他哪里会想到这绿蜡小筑并非私家菜馆,而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妓院。
有姝飞快扒完一碗饭,本想再添一碗,旁边却挤过来一名女子,娇-声道,“公子,别只顾着吃啊,与咱们姐妹喝几杯吧?”
白酒辣喉,难吃,不要!有姝毫不留情地推开她,自顾盛饭。
又有一名女子夺走他碗筷,嗔道,“公子,您究竟干嘛来了?您要真想吃,奴家可以喂您。”边说边捻了一块萝卜糕,含在双-唇之间,然后微微倾身朝他面颊贴去,想跟他来个口口对食。
方才还只是摸自己,推自己,缠自己,只要不妨碍自己吃饭,尚且可以忍受。好嘛,现在竟发展成从自己碗里夺食,有姝的底线被触碰,脾气立马爆了,三两下将身边的女人全部推开,又将桌上杯盘碗碟全部划拉到自己伸展的双臂之间,整个人虚悬在菜肴上方,涨着脸怒斥,“你们究竟要干嘛?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抢别人的食物可是会被宰掉的!”
说到这里,他一脚踏上凳子,从靴筒内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猛力插入木桌,以彰显自己并非虚言,那横眉怒目、龇牙咧嘴的模样,活像一只被惹怒的小豹子。
众女连连惊叫、花容失色,也不管会不会踩到旁边正在喝酒的赵玉林,七手八脚地往凉亭外跑。
缓缓走近的九皇子一行,恰好将这一幕从头看到尾,表情一个比一个扭曲,脸色一个比一个涨红,但刚才那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