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润之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回望过去。
“成年人的世界,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换言之,你想要我做这件原本就不打算插手的事情,你必须付出你能够付出的代价。锦哥儿,你确定要跟我做交易吗?”
霍宏锦闻言小脸涨得通红。
“叔叔,这怎么能说是交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这于你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不是吗?”
柏润之摇头。
“她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中的毒一时半会的却不可能立刻清的了的。很麻烦,即便是我对于解毒还算擅长,也要花费半年左右的时间才有可能彻底治愈她。我怕麻烦,插手的话并不划算。”
换做是柏润东的话,恐怕时间还要稍微长一些。不过既然遇到了他,那么届时弟弟出手,他这个做哥哥的,动动嘴的事情,自然也是不吝帮忙。
解毒思路有了,只要循着那个方向,那么再迟,应该也不会迟上一年才对。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只是对于他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却让霍宏锦很是沮丧。
“这就是姑娘说的‘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却有永恒的利益’的意思吗?叔叔,我不懂。能救就救,因为人性本善,不能救的话也没有办法,唯有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却能问心无愧。为什么说来说去,却都成了什么交易?”
柏润之顿了顿,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就那么想救颜舜华?”
“恩!”
霍宏锦瞬间抬起头来,双眼亮晶晶的。
柏润之双眼微眯。
“可以。还是那句话,你愿意做我儿子吗?唯一的儿子。”
霍宏锦迟疑了半晌,双肩再次耷拉了下去。
“叔叔,这是我付不起的代价。不要说娘不会同意,就连姑娘要是醒过来之后,知道我为了救她把自己给卖了,恐怕也会宁愿一睡不醒,更别说雍哥了,肯定饶不了我。”
柏润之失笑。
“我只不过是问你一句是否愿意做我儿子而已,怎么就成了拐卖你的人了?先不提外人同不同意,就说你自个儿,你愿意做我柏润之的儿子吗?只要你点头,那么我自然有办法叫所有人都同意,不单只你娘不反对,其他人也只有闭嘴的份。”
可惜霍宏锦仍旧是摇头。
“叔叔,我有爹的。要是因为他死了,就胡乱认别人做爹,那样的行为等同于背叛。以后我死了下到地狱,我爹肯定会一边大哭一边骂我是不孝子。我可不想初次见面就弄得那么糟糕。”
柏润之闻言,心情陡然变得非常奇怪,有些失望,有些恼火,有些哭笑不得,更多的,却是油然而生溢满心胸的骄傲与自豪。
这就是他柏润之的儿子。哪怕名不正言不顺,可是血脉是不会骗人的。即便因为竹香那个蠢女人的放任,以至于小小年纪就像是被颜舜华那个小丫头给驯化了的小狗一般,可是骨子里头,却还是像他柏润之那样桀骜。
只不过,他更为圆滑世故,而他的儿子,却像是个愣头青那般朴质。
这样也好,最起码,就像那璞玉一样,虽然看着素素无华,但懂得的人都知道,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
赤子之心,这是他柏润之早就没有了的东西。
很好。再好不过了。
他们相遇的虽然有些迟了,早已过了霍宏锦亲近依赖的年纪,但是还好,也不算太晚。
他还来得及。
“锦哥儿,你很善良,还保留着最为可贵的赤子之心,这很好。
颜舜华虽然教你的一些东西不太适宜,但也不是没有对的地方。譬如利益之说,成年人的世界,基本就是利益之争。不管是仁义礼智信,还是别的什么,最终都逃脱不了这个词的束缚。只不过,很多时候,利益并不总是体现在钱财上面。
恩,说多了你也不懂,终归你记得太史公的话就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与人相交,多个心眼没有什么不对,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只不过呢,在我希望你做我儿子的这一件事情上,实话说,要是你同意了,你绝对是利大于弊的。你要钱我有钱,你要人我也有人,你想学东西,我立刻能教。
这些说多了估计你也觉得没意思,毕竟还小,还不太能够理解那些东西代表的意义。
我就说个你如今立刻能够明白的东西吧,你要是做我儿子,身份立刻就会摇身一变,从卖身的奴仆变成高人一等的贵人,想要伺候你的奴仆比比皆是。
你非但不用窝在这个山旮旯里,师从什么秀才或者举人读书,更不用时不时地做家务,劈柴担水还拾稻谷什么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你都不用做,只要专注于你想要学习的事情就好。”
虽然貌似被称赞了,霍宏锦闻言却不是很开心。
“叔叔,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姑娘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差。
说句不好听的话,其实之前你睡觉的时候,我很想吵醒你的,因为害怕山里会有野兽出没,我没有办法抵挡。但是后来想了想,却觉得如果我守着你一晚让你睡好的话,说不准你醒来后我就可以堂而皇之地用这个理由来说服你帮忙。毕竟这也算是你欠我的。”
可惜后来他自己也不知不觉地睡死了过去。以至于之前开口都有些勉强,没那么的理直气壮。
霍宏锦低下头。
柏润之却哈哈大笑。
好吧,这样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