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初谨听后扬眸看向他,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雨水显得湿漉漉的,竟像是要哭了一般。
麦启贤不禁别过了头不看他,故意冷冰冰地说:“你到底擦不擦?”
“……嗯。”李初谨低低挤出一声,可是拿着浴巾和衣服的手却在微微发抖,虽然答应了却半天没有其他动作。
又等了一会儿,见他依然定定站在那里麦启贤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去直接将人一把按在沙发上,接过浴巾和衣服不容争辩地道:“把上衣脱了。”
李初谨下意识抬头看了看他,但片刻后就听话地照做。
麦启贤将他脱下来的湿衣服扔到一边,替他将后背上的水擦干就把浴巾披在他身上,“前面你自己擦,等我一下。”
麦启贤说完又转身去了洗手间,回来时手上则多了条干毛巾。
“擦好了么?”麦启贤走过来站在李初谨身旁,见他点了点头就又道:“你侧过来一点,先把头发擦干再换衣服,不然换完又湿了。”
“嗯……”李初谨顺从地转了转身,让自己背对着麦启贤,随即就感觉到他将自己的头发隔着毛巾握在手心里,轻轻擦拭着。
……
“……我跟你讲,纽约冬天湿气比较重,洗完澡不把头发擦干很容易感冒,就算房间里面有暖气也不能掉以轻心……”
“……小谨,你说现在我们俩之间的气氛是不是特别温馨?好像真的情侣一样……”
“……□□的擦头师傅?你可真够重口的,是不是真这么玩儿过啊……”
……
李初谨不知怎的竟忽然想起了这段往事。
虽然在一起后麦启贤也时常帮他擦头发,但跨年的那次却是第一次,所以印象才尤为深刻。
就是在那天晚上,他因为林辰的关系,将他赶出了家门。
那大概也是麦启贤第一次认真地跟他闹别扭吧……
连着几天都没有主动联系他,直到后来是他先忍不住假装拨错给他打了电话。
那个时候,他心里明明知道是自己伤了麦启贤,明明知道是自己做错了,可嘴上却无论如何不愿意承认,可即便如此他最后依然得到了原谅……
麦启贤当时对他有多迁就,李初谨如今一想起来就觉得胸口发闷呼吸困难。谁能想到曾经最不珍惜的,竟会成为今日最为怀念的。
当时只道是寻常……
李初谨的眼泪忽然就抑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起初他还拼命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没过一会儿抽咽的感觉就愈发明显,即便已经绷紧了后背却仍能看出轻微的抖动,麦启贤的手也停了下来。
知道他已经察觉到自己哭了。
但是等了好几分钟李初谨都没有听到麦启贤说话,也不见他有来拉自己的动作,在这样的等待中整个人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逐渐变冷,一分分地,让人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种正在失去什么却又无能为力的恐惧。
然而也不知又过了多久,就在李初谨觉得自己浑身都要被冻住了的时候,他却忽然听到背后传来麦启贤无比沙哑的嗓音。
他说小谨,你到底要让我怎么办才好……
李初谨怔了一下,然后猛地转过身去,就看到麦启贤双眼也是通红的,眼神中还透着浓重的疲惫。
他看着他,又轻声地、却也极为认真地问了一遍:“小谨……你还想让我怎样啊?”
“我追你、黏着你的时候,你总嫌我烦,还嫌我限制你的自由。可是我现在放开了……我已经放手了……我把自由还给你,让你想做什么做什么、想见什么人见什么人、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那你干嘛还要回来呢……”
麦启贤的表情充满悲伤,仿佛每说一个字都需要调动全身的力气。
李初谨只觉得自己嗓子眼儿里堵得厉害,尝试了好几次才总算发出声音:“我回来还不是因为想见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只想跟我在一起?”麦启贤轻轻地重复了一遍,眼中却浮现出一抹凉薄之意,如刀刃一般,割得人生疼。
“小谨,你是真心想跟我在一起,还是仅仅因为习惯了我对你的好而离不开我,你自己真得能分辨清楚吗?”麦启贤说到这里又苦笑了一下,接着道:“我在你心里,大概充其量也就算是一个有感情的高级备胎吧……是一个任何时候都能任你随意使唤的对象,永远以你的意愿为最优先,永远都在照顾你的情绪,可是一旦我稍微提出一点反对你的意见就会立刻惹得你不高兴,然后我就只能妥协再去哄你。你想要的,只是这样一个人不是吗?”
麦启贤的这一番话,落入李初谨耳中就仿佛每一句都化作刺刀直戳心肺,□□刀尖上面还在滴滴答答地淌着血。他就静静看着自己的血漫延一地,却已经疼痛到麻木了。
“你说的,都是心里话吗。”
李初谨觉得自己已经用上了毕生的克制力来让自己保持冷静地问出这句话。
最后再确认一次,真得是最后一次。用上他仅剩的自尊。
“你真得觉得,在我心里只是把你当成一个高级备胎么?”
李初谨万般艰难地问完,得到的却是麦启贤一言不发的沉默。是默认了吧。
“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