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夏凝浓蕊,今秋送暗香。
桂香飘来溢去,刘浓勒马桂道口,面上的神情平淡,对视的一瞬间,眯了眯眼。
郗璇俏立辕上,一手搭着婢女的手臂,一手抓着裙摆,眸子微颤。
婢女瞅了一眼小娘子,忍住手臂微紧的疼,以丝巾遮掩住小娘子那根根泛白的手指。
“蹄它,蹄它……”
飞雪识人意,刘浓尚未抖缰,它已轻轻踏蹄,不快不慢,不徐不急。黑宝石般的大眼睛注视着前方,目不斜视,亦同它的主人。
白袍缓流,无人出声,即便郭璞也停止了捋须,默然静随。
即将擦身而过,目光再不交织。
便在此时,一阵风突起而乍烈,将小女郎身上朱纱斜扯,把美郎君月色袍角掀撩,仿似欲使二人再度纠缠。
“驾……”
声音冷淡。
郗璇匆匆回首,却见那月白的身影已然携风而去,碧树黄红长道中,滚荡着冷凛与绝决。小女郎抓着裙摆的手指深深陷进裙褶里,眸子久久未曾回转,良久,闭了下眼,细细思索,贝齿咬樱唇,粉脸恼晕红。
婢女怯怯地道:“小娘子,尚摘花否?”
“摘花徒恼香,摘之何意?”
郗璇秀眉微颦,钻入帘中,将将跪坐下来,便挥了挥手,好似欲挥去那令人讨厌的桂花香,又仿若欲摒却那冰冷的目光。
马车入城,白骑进村。
青竹掩草舍,绿爪爬篱笆。余莺怀抱篾篮,掂着脚尖,摘篱笆墙上的绿爪,素手衬青玉,极是清心养目。
骆隆靠门而坐,懒懒的瞄着那窈窕身姿,嘴角浮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余莺擅煲汤,亦会制豆腐,她最拿手的,便是绿爪豆腐汤,汤成之时,满室盈香,青中有白,腻中藏嫩,再点上几滴清油,顿时便若一幅山水画,白云,青山,油蓬船。
为此,骆隆昔日曾附诗一首,余莺暗觉其诗拙劣不堪,但他却自得其乐,边唆着汤,边摇着头。而今日,他早早的便回来,令她细心煲汤,好似欲待客。
欲待何人?
余莺歪着脑袋瞅了瞅门边那人,眉头微微一皱,那人的眼光令人厌恶,笑容教人憎恨,暗中紧了紧藏于腰带中的小刀。此物,她随身携带,并非是怕骆隆占有她,而是警醒自己,莫忘宿仇。
无人之夜时,她常磨此刃。
“汪,汪汪……”
“咯,咯咯……”
“蹄它,蹄它……”
这时,竹林外传来阵阵鸣犬吠声、以及滚滚马蹄声,余莺眉梢一挑,抱着篾篮,回首张望。一眼之下,神情猝然一怔。她从未见过刘浓,但她知道,来者,必是华亭美鹤。
刘浓翻身落马,骆隆缓缓起身。
“嘎吱”一声响,推开篱笆墙,刘浓未看骆隆,星目投视余莺,此女眉心凝川,眸子斜瞪,仿似极不欢迎他的到来。
骆隆抖了抖袖,慢悠悠的走过来,挡住余莺的目光,淡然一揖:“刘郎君,骆隆恭候已有多时矣!”
“哼!”
余莺冷冷一哼,抱篮疾走,秀履将菜圃踩得纷乱。
骆隆回头看了一眼,慢条斯理地一笑:“此乃,骆隆细君,山野之女,浅姿陋仪,不识礼数,尚望刘郎君莫怪。”
细君……余莺肩头一颤,继而,走得更快。只是,篮中的绿爪却飞出一叶,冉冉落于身后。
刘浓淡然一笑。
半个时辰后,刘浓食毕青菜豆腐汤,回味着唇间余香,作别此间篱舍。骆隆负手步送,二人穿过往来捕食的鸡群,纵渡大黑狗警惕的眼神,来至村口。
骆隆站在梨树下,抛了抛手中胡桃,将胡桃转动于眼前,笑道:“刘郎君,至此一别,且静待他日。便若此胡桃,君当居大,骆隆择小。至于你我,天地长久,且静观以后。”
“便如此。”
刘浓瞥了瞥骆隆手中的胡桃,翻身上马,抹去肩头的落叶,轻驰而去。
“别过。”郭璞在马上淡淡一揖。
“别过。”
骆隆还了还礼,目送着白袍隐入桂道深处,嘴角默然一裂,弯身拾起一块石头,猛地扔向大黑狗,待那黑狗夹着尾巴逃离,哼着小曲,摇头晃脑的走入鸡群,笑道:“鹤立鸡群,当如是也。”
“咯咯咯……”鸡群臊动。
“草鸡非华鹤,安可作鹤唳!”
骆隆瞅着鸡群,挑了挑眉,而后,理了理冠带,昂首阔步疾行,单掌推开篱笆墙,伸手一探,揽着那横眉竖眼的美人细腰,一脚踢飞摇着尾巴的大黑狗,刮了刮美人的鼻子,笑道:“临事,需镇静!”
“咦!”
腰间骤然一冷,锋利的小刀抵在左腰三分位,怀中美人冷若冰霜。
“哈,哈哈……”骆隆大笑。
“笑甚?”余莺冷问。
骆隆伸出一根手指头,挪开那宽仅一指的利刃,把胡桃递给她,顺手捉起她的下巴,慢慢的,一寸一寸的靠近。
余莺一手持着小刀,一手捏着胡桃,秀眉紧皱,螓首后仰。殊不知,背后却猛地一紧,骆隆手掌抵着她的背,步步紧逼,即临樱唇,他却闭上了眼睛,深深一嗅,神情极其惬意,微微一笑,放开了她,摇步走向草舍,声音又懒又散:“与敌暂和,犹胜求盟。汝且宽心,我与他之争,尚未有果,如今,作仅同求罢了!”
余莺胸膛急剧起伏,身子却渐渐软了,将小刀藏起来,捏着胡桃转身疾去。
骆隆回过头,指着被余莺踩乱的菜圃,笑道:“祖涣居杞国,国中有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