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看书>军事历史>门阀风流>第三百九十九章 玉人捞月

永昌元年,五月十五,望日大朝觐。

时有刁尚书令,请帝出宋祎,帝闻声而悲。其后,江夏内史贺鸾请斩宋祎于市,群臣哄议。成都侯驳贺鸾之言,劝帝出宋祎,群臣附议。帝思之再三,岂忍斩之,遂退朝议。既而,复召青俊名士于偏殿,意欲赐美于臣。

众臣闻之,各自心知,无人欲取。即于此时,吏部尚书阮孚不忍,欲迎美于室。成都侯铤身而出,拜请宋祎。遂后,帝摒退众臣,把成都侯之臂,挥泪默泣,托美于成都侯。

至此,望日大朝觐,毕。

……

是夜,月明星稀。

水月拂朱墙,洒落一地清冷,桂树摇娑影,浅映蔷薇牛车。青牛甩着尾巴,挑角望月。刘浓孤坐于牛车中,摸索着掌中长笛,神情淡然。大朝觐方毕,袁耽即奔赴城东刘氏别墅,他却因司马绍复召,故而并未同行。此地,乃台城西华门,他将于此迎出宋祎。

宫城深深,华月伴锦灯。

司马绍正行沐浴,青华池中冒着徐徐热气,缭云盎然间,难辩其颜。稍徐,哗啦啦一阵水响,九五之尊出浴,昂身于阶上。一群宫娥碎步迎上,以软滑的丝巾,轻轻蘸却龙身水渍。

遂后,宫娥百般温柔,曲意承欢,司马绍肆意一阵折腾,面泛红潮,疲态稍去,卷着宽袍大袖,钻上羊车,来到华林园。

浮灯叠翠,伊人独坐于红楼下。

白苇席,绿纱衣,芳泽无加,云髻峨峨。宋祎捉着青玉笛,眸子衔着司马绍的身影,弯身浅浅一个万福,未言。

司马绍嘴角微裂,挥手摒退宫人与宫女,默然落座于宋祎对面,隔着矮案细细看。

案上有酒,宋祎将青玉笛置于案角,提起酒壶,徐徐落盏,八分满。轻抬兰指,俏递酒,语声温软:“陛下,且饮此盅。”月光下,十指如玉,泛着柔和的光泽。

司马绍接过酒盏,注视着眼前人,默然饮尽杯中酒,轻轻哈了一口气,笑道:“始今方知,年年月月尽同,人却不同。道畿不悔见汝,唯愿一事,汝可知,乃何?”

宋祎抬头望月,理了理嘴角一丝乱发,微微一笑,轻声道:“陛下心思,宋祎不知。宋祎自幼随师习笛,笛之一物,一体而多窃,闻风即鸣,实非笛之愿也。”低下头来,看着司马绍:“陛下,宋祎身如蒲絮,乃不祥之人,蒙陛下不杀之恩,已属幸甚。而今,唯愿随月而行,不复他意。”言罢,挽起酒壶,替司马绍复斟一盏。

司马绍垂目杯中酒,但见杯中盈月滚荡,尚嵌一缕人影,心思悠悠,不知飘向何方,良久,闭了下眼,捉酒尽饮,怅然道:“今日庭议,群臣愤而言斩,唯成都侯力谏,国之大事,与女子何干?彼时,朕仅有一念,汝可知,乃何?”

宋祎温柔的把着酒壶,缓缓注盏,眸子一眨不眨,其色不惊,其指沉稳,仿若与已无干,声音略浅:“陛下斩宋祎,乃宋祎应得。陛下容宋祎,乃陛下宏恩,宋祎不敢有他愿。”

“何不唤吾道畿?”司马绍捉酒于唇,眼光却瞟着宋祎一袭绿衣,内中神情复杂,既有柔情,复存微悸,尚余狠戾。

“道畿……”宋祎嫣然一笑,自斟一盏,挽手慢饮,继而,酒意上脸,粉嫩香腮染着一抹浅红,眸子亮若星辰,浅声道:“今朝月圆,道畿喜闻笛,宋祎感蒙圣恩,无以为报,愿附以一笛,不知道畿可愿击缶以合?”

“击缶合笛……”

闻言,复见俏颜,司马绍神情柔缓若水,温柔的看着宋祎,嘴角勾起淡笑,一口饮尽满杯酒,中目吐光,歪着脑袋凝了凝神,继而,将袍摆一卷,露着手腕,伸出手掌,就着矮案,轻轻拍打起来,边拍边咏:“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呜嗡,呜嗡……”

笛音悄起,漫冉于月夜中,如叶一苇,若青丝千许,似缭似拔,上下起伏,时而伴风而舞,倏而乘月若渡。内中尚有轻微“啪啪”声,低低的合着笛音,徐徐徜徉。

司马绍醉了,面红若坨,眼辉似星,头冠也歪了,两缕头发钻出朱冠,随风飘洒,缠着脸,绕着眼,他也不管,索性将衣襟扯得更开,敞胸露腹直面夜风,手掌却拍得越来越快。

“哈,哈哈……”

“格格……”

大笑若狂,娇笑若铃。

待风落云静,笛声悄伏,手掌顿于案畔,司马绍仰天望月,挥袖笑道:“今朝共欢一席酒,何惜离殇青冢幽?人生自古皆有死,贤圣亦同!寿夭穷达,归于一概,何足痛哉!”笑着,笑着,眼角若有泪,睁大了眼睛,待风干。遂后,朝着宋祎抿嘴一笑:“爱君,道畿醉也,道畿去也。爱君亦当去,随风而流。”言罢,一卷袍袖,踉踉跄跄的窜向园外,再不回头。

冷月洒铁甲,雪羊拉鸾车,司马绍在老宫人的携扶下蹬上车辕,冷冷瞥了一眼身后,朝着老宫人点了点头。

老宫人恭敬道:“陛下,可需?”

“罢了。”司马绍摇了摇头,钻入帘中。

“遵旨。”老宫人弯腰深匐,起身时,看了一眼门前的朱红灯笼,暗忖:‘此园不祥,昔年,陛下之母即住此园,亦从此园而出,如今复多一人。’

……

半个时辰后,西华门开。

“嘎吱,嘎吱……”

青牛挑角而出,车轱辘辗碎斑驳月光,孤零零的凸现于朱墙外。稍徐,玉手卷锦帘,著雪俏生生的站在辕上,搭着眉,左右一望,待见了桂影中停着的牛车,眉儿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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