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分别处,刘浓揖手,淡然笑道:“陆小娘子,刘浓明日要归家,现下便提前和你作别了!”
“为何?”
陆舒窈微微一愣,随后见刘浓缓缓摇头,而自己身侧尚有四婢环围,言语极是不便,只得浅着身子回礼,轻声道:“刘郎君,一路随风……”
……
竖日,清晨。
林间鸟儿轻唱不休。
刘浓准备今日归家,早早便的起了,焉知有人比他起得更早,刚一开门,便见陆纳倚着廊柱笑道:“瞻箦,何不过两日再走?”
刘浓笑道:“好友已然尽欢,游园也已尽兴,尊长既已见过,理当归家。祖言,莫非,昨夜伤离别尚未伤够否?”昨晚陆纳咏了大半夜的离别愁殇!
“哈哈!”
陆纳放声大笑,说道:“瞻箦休得取笑,与君伤离别,令人愁绪满怀,是以情不自禁尔。幸而,吴县离华亭不远,哪天我若是酒不够饮了,便去找你!”
刘浓笑道:“美酒三百坛,正待君来!”
“哈哈……”
二人相视而笑。
陆纳再道:“瞻箦,阿父托我带给你的行书笔记,得闲一定细观,可莫要轻视!”
刘浓正色道:“岂敢轻视,正要前往拜谢陆侍中。”
这时,来福手捧画卷,身负背囊而出,笑道:“小郎君,尚有一件袍子呢,来福要不要去问问?”
袍子?
刘浓微微一愣,随后想起有一件被墨污了的箭袍尚在陆舒窈处,洒然笑道:“走吧,不必了!”他和陆舒窈之间的路尚长着,不急于这一时。
出云胡院,随陆纳一起前往拜别陆玩。
陆玩对刘浓映象极是不错,醇醇一番勉励,再在行笔上叮嘱几句,才命陆纳代其相送。陆纳则一直送出沿湖曲道,牛车在华榕道口停步。
二人下车作别,恰逢此时陆始亦在送其好友。
陆纳看着不远处的张迈,突然笑道:“瞻箦,前几日不是问我何为犬宝么?如今可想知道?”
刘浓笑道:“江东小步兵张仲人,品性实佳亦是个放任人物,咱们便不在背后相议了吧。祖言,就此作别!”
言罢,深深一个揖手!
陆纳还礼,对揖!
刘浓跨上牛车,于车辕上回望一眼陆氏庄园,心中微微有些泛奇,随后淡然一笑,挑帘而入。来福正欲扬鞭催牛,突听陆纳说道:“过山口时,宜放缓!”
嗯?
来福偏着头想了想,答道:“好勒!”
“噼啪!”
扬手抽了一记空鞭,鞭声清脆,青牛闻声而啼“哞!”……
陆纳负手于树下,目送牛车渐渐远去,渭然喃道:“瞻箦,小妹,此路多艰尽是坎坷,需得一路珍重,一路相惜啊……”
陆始送友而至,见陆纳尚在凝望,奇道:“七弟,车已无影,为何却不归?”
陆纳淡声道:“送别不在影,意当随友归!”
“等等啊!”
这时,小郎君自远处奔来,边奔边嚷:“等等,我的剑术,剑术……”
陆始眉头微皱,叹道:“静言就这么放任着,如何是好?”
“不然,我看尚好!”
陆纳哈哈大笑,迎着小郎君便去,行至近前时一把将其拽住,笑陪你钓鱼去!这回,咱不钓螃蟹,咱钓大鱼!”
“不要,你们撒谎……”
……
骄阳如虹,漫遍山岗。
来福在辕上笑道:“小郎君,现在看陆氏庄园,一点点大!”
“隔得远了,所以如此!”刘浓微微一笑,车厢内横放着一幅卷画,怀中亦多了陆玩的行书笔记,心中满满的皆是欣喜,心道:虽只几日,然所获良多啊!
“小郎君,爬岗了,坐稳!”
“嗯!”
车身逐渐倾斜,刘浓靠着后壁随车而摇。将将爬至平稳处,来福“吁”的一声止住牛,笑道:“小郎君,尚有人来送别呢!”
声音中透着喜意!
刘浓心中似有所感,莫名一颤,挑帘而出,随后暖意爬满胸怀。只见柳树旁停着一辆牛车,树下则俏生生的倚着个小女郎,暖暖的朝阳拂着鹅黄的裙衫,她美美的笑着,与初日一样温软。
跳下车,疾疾行至近前,笑道:“你怎地来了?怎地不见抹勺她们?”说着,便拿眼四处搜寻,样子有些滑稽古怪。
“格格……”
陆舒窈轻然一笑,咬着唇浅声道:“勿要担心,刚才在岗上看见你的车,抹勺便带人去闲逛了。车夫是七哥的随从,断不会多言的。”
“哦!”
刘浓稍见涩然,容不得他不小心啊,毕竟现下华亭刘氏与江东陆氏相差太远。再听闻陆纳已知此事,心中并不惊奇,祖言是知晓分寸且值得信任的人,他能派车夫前来,便已说明其态度。
心中略松,眼光漫向岗下的陆氏庄园,突地想起一事,遂笑道:“六年前,途经此地,闻得鹤鸣九天,曾吹埙一曲以祭士衡公……”
闻言,陆舒窈的眼睛刹那晶亮无比,忍不住的打断其言,轻声惊呼:“六年前,吹埙的是你?”
刘浓淡然笑道:“嗯,那时我刚离开建康至华亭,怎地了?”
“刘郎君……”
陆舒窈浅浅一声唤,嫣然笑道:“刘郎君,可知否,你在岗上吹奏,我与七哥他们听闻,尚追出来呢,可惜未能追上。只是听得路人言:岗上来了个小壁人。这小壁人,原来,就是我的郎君啊……”
原来,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