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褚裒怔住!
孙盛踏前一步,向着墙内深深揖手,随后朝着右侧青衣随从稍稍作拱,温言笑道:“若先生未归,可否容我等,入内拜见鲍夫人?”
右侧青衣随从阖首还礼,答道:“鲍夫人,不见外客!”
啊?!
渔夫可见得,我等则成外客?!
二人面面相窥,愣得半晌,相互一个对眼,默然退下。
孙盛瞅了瞅篱墙内,悄声道:“季野兄,奇人脾性亦多奇,不足为奇尔。”
“然也!”
褚裒深以为然,随后点头道:“刘侍中亦曾在此饮露中宵矣!不见我等,不足……”言至此处,溜眼瞥见刘浓正负手于树下,漫眼四处闲看,面上神情则怡然自得。心中突地一动,笑道:“瞻箦,莫若汝前去一试尔?”
嗯?
闻言,刘浓眉头一蹙,稍稍一顿。
便在此时,墙内再行来一名青衣随从,掠眼扫过墙外众人,最后定在刘浓身上,阖首施礼,笑道:“这位郎君,夫人有请!”
“我?”
刘浓奇了,忍不住的伸手指了指自己。
随从笑道:“然也,最美的郎君,断不会错!”
啊?!!
三人皆怔,面相各异!
稍徐。
褚裒双手一摊,苦笑道:“瞻箦,绝色矣!我等不及矣,形愧尔!”
孙盛以拳击掌,渭然叹道:“瞻箦,壁人……”
“二位!”
刘浓一个揖手压住两人话头,而后笑问随从:“可否容我好友亦入内拜访?”
随从摇头道:“夫人只请最美的郎君,并无他人!”
再将手一摆作引:“郎君,请!”
刘浓面对褚、孙二人歉然一笑,随即踏入篱笆墙中。
沿着青石路行得小半刻,院子方尽显于眼前。不大,只有两进两落,约模二三十间房。建筑风格古朴,皆是木质。行于檐廊,悄悄瞥眼窗内陈设,简而不华。路过书室时,整整一墙竹简,看得刘浓心惊。再往里走,突见屋内有人高青鼎、排排药罐,几个小随从正穿行于其中,添火加料。
行至此地,刘浓加快脚步,炼丹,会炸的……
渔夫在室中喝鱼汤,抬头时见刘浓踏向门口,起身笑道:“来得好!师妹,且看,是否乃美郎君尔?”
“格……”
闻听此言,跪坐于矮案一侧的年轻俊妇忍俊不禁,嘴角浅浅一弯,放笑;随后缓缓起身,眯着眼慢慢回首,只得一眼,惊赞:“果真美郎君矣!”
刘浓早已在廊下辩出渔夫,心中虽惊却不奇,淡然踏至室口,揖手道:“华亭刘浓,见过葛侯,鲍夫人!”
“珠联生辉!”
“华亭美鹤……”
“咦!是你……”
室中响起三个声音,刘浓闻声而怔,随后徐徐抬眼,渔夫面含微笑,胡须上则挂着一枚鱼刺;身着翠色对襟襦裙的年轻俊妇笑颜盈盈,面色微惊。可是,第三人呢?为何不见!莫非误听……
微微摇头,稍加一拂,随即心平如水,淡然而视。
年轻俊妇虚着眼细细的将刘浓一番打量,随即目光往案后屏风掠了一眼,而后笑道:“师哥,怎地恁着,快快请客人进来吧!”
“甚好!”
渔夫笑着点头,顺手捋了一把短须,却捏出一枚鱼刺,满不在乎的往袖上一擦,笑道:“嗯,汝便是珠联生辉、醉月玉仙、华亭美鹤刘瞻箦?”
名号真长……
刘浓汗颜,委实禁不住,面上微微而红,立于门口,再次深深揖手:“正是,刘浓!”
“噗!”
年轻俊妇嫣然一笑,恰若牡丹雍容尽开。
“咳……”
渔夫干放了一声嗓子,左右一顾,似有定计,笑道:“若要进此门,亦无不可。不过,汝美名有三,何不行之以雅,再以三问而答。”
稍顿,再道:“嗯,我之问,你已答。尚有两问,汝可愿答之?”
三问!与三问有缘矣!
刘浓揖手道:“既是长辈有问,岂敢不答!”
“好!”
闻言,渔夫嘴上胡须一抖,眉毛亦随之一跳,瞅了年轻俊妇一眼,当即盘腿落座,捧起案上汤碗呼噜呼噜喝,再不作一言。
年轻俊妇抿嘴宛尔一笑,歪头作想,瞅了瞅鱼汤,眸子瞬间晶亮,随后笑道:“二问:鱼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术。何为江湖,何为道术?”
言罢,款款落座。
《庄子.大宗师》?迄今为止最具争议的注解论释……尖锐而对立!
刘浓剑眉微凝,若以向秀注而解,既无江湖亦无道术,一切皆是直在曲中;若以郭象注而解,江湖道术皆为乾坤之两面一体,独化为玄冥,不过变化尔!
然,该以何作答呢?
侧首,眯眼。
便在此时,恰逢一名小随从神态悠闲的提着鱼,穿天井而过,手中绳、绳端鱼,随着脚步来回晃动。突地,不知何故,鱼猛地挣扎,“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拍打着尾巴四下乱窜。随从掩嘴制住惊呼,歪头看了一眼厅堂,恐声响惊了家主待客,赶紧一把揪住鱼尾巴,猛力朝着青石板一拍。
“噗!”
静止!
刘浓眼光徐徐回收,尽敛于眼底成一点,霎那间星辉璀璨,随后渐渐湮灭,而脸颊却微微皱起,笑意则层次逐展,朝着室中揖手道:“敢问葛侯,鱼汤可鲜美……”
……
半山腰。
林间不见道,四周尽是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