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一。
距离侯青栩的婚礼还有一天的时间,开封城悄无声息地迎来了开春前的最后一场雪。窗外,晶莹的雪花似一片片洁白无瑕的羽毛在北风中轻盈起舞,仿佛一位温柔多情的少女,默默地倾诉着对冬日的不舍与依恋。窗内,她一袭素色月华裙,乌发如云、不施粉黛,随意而慵懒。在她的手中,一张大红烫金请柬轻轻展开,两行苍劲有力的字迹显得熟悉而亲切,在这寒冷的雪天透着丝丝暖意。
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
纵使心中有千般顾虑、万般无奈,面对老爷子的诚意邀请,她也无从拒绝,更不忍拒绝。重逢的一刻即将到来,她不由地诵读起李白的这篇《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并深深地为之着迷。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她一边轻声吟诵,一边缓步来到窗口,遥望着园中傲雪怒放的几株白梅,细细地品味这一句的滋味,“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姑娘什么时候也开始读书了?”鹤心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响起。自从住进这座庄园后,他就自然而然地改变了对她的称呼,而不是跟冥王座的其他人一样称呼她为“令主”了。也许比起冥王座的新主人来,他更喜欢她的另一种身份——他家公子所钟情的某位姑娘。
“难道我不能读书吗?”她莞尔一笑,并未回头,“你没看我连琴都学会了吗?”
“可姑娘学了两年,也只学会了这么一首曲子。”
“你不是专程来取笑我的吧?有什么事吗?”
“给侯公子的贺礼已经备好了,姑娘可要过目吗?”
“不用了。你亲自准备的贺礼,一定会是新人所收到的贺礼中最丰厚的一份。”
“不,有一个人的贺礼比姑娘这份更丰厚。”
“哦?是谁这么有钱?难道是我伯父沈大老板?”
“是公子。”
她终于转过身,明亮清澈的眼眸深注少年清秀的面庞。
面对她询问的目光,鹤心的表情显得十分坚定,微微抿起的嘴唇透着些许稚气与倔强。他显然早已下定了决心,并且这个决心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有所更改。他并不害怕她的反对,却又默默期待着她的应允。
“我倒把他给忘了,”她温柔地笑了,“还是你想得周到。”
鹤心微微一颤,眼中随即亮起惊喜的光芒。
“既然已经备了一份厚礼,那我的这份就简单一些吧!”她故意皱起眉头,装出十分为难的样子,“这是我大哥娶嫂子,我作为未嫁的小姑子,只是随便应个景而已,实在没必要送的太贵重。就算你家公子不心疼银子,我还心疼呢!”
“姑娘对自己的兄弟也如此吝啬吗?”鹤心也不由被她逗笑了,“我们冥王座可不差这点银子。”
“你知道的,我又不像你家公子的懂什么经济买卖,只知道花钱不会赚钱。一直以来冥王座上上下下的开销,全靠冥王一个人张罗打点。如今去了趟扬州,又多了上千号人,要是再不节省一点,他老人家还不得天天对着我耳朵念叨呀!”
鹤心笑道:“既然姑娘这么心疼银子,少送一点也无妨。只是公子的贺礼是不能少的,总得对得起公子的身份才是。”
“这是自然。你打点妥当,待会儿就让人把礼物送去吧!让小四也一起去,他是个鬼灵精,正好打听一下侯家祖宅的状况。”
“那姑娘打算如何署名?”
“署......署名?”她愣了一愣。
“您总得留个名字吧,否则别人怎么知道这礼物是谁送的呢?”
“名字......”她似乎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低头沉思了片刻,这才犹豫着道,“就写侯婉歆吧!婉是温婉的婉,歆是‘无然歆羡’的歆。”
鹤心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清秀的脸庞显得有些忍俊不禁。
“怎么?这个名字有什么好笑的吗?”
“不,属下只是想起了一件事,再对照此情此景,觉得十分有趣。姑娘可还记得公子第一次以冼无尘的身份与您相遇吗?当时是在京城的一家酒楼里,属下也跟随在侧。”
“记得。”
“您也许不知道,在那之前公子就已留意您许久了,属下从未见过他对哪个人的一举一动如此感兴趣。所以属下很好奇这究竟是一位怎样的姑娘。那日得知公子要去见您,属下便苦苦求着公子让我一起去,这才有幸见到了姑娘的庐山真面目。不过......”鹤心说着突然又笑了起来,“姑娘与我想象中似乎不太一样。”
“所以呢?”
“姑娘别误会,属下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罢了。您也知道,公子兴趣广泛,尤其喜欢读书、绘画、下棋、品茶以及音律,即便是那几年游戏江湖之时,这几样乐趣也是一刻不曾更改。可姑娘看起来似乎并不擅长这些,听说您不仅连凤鸣上的小篆都不认得,而且对音律也是一窍不通,就连七孔与九孔玉笛的差别都分不清楚。”
“你怎么知道?你们两个不是天天在背后笑话我吧?”
“属下岂敢取笑姑娘?属下只是觉得很好奇。当日的何姑娘倒与公子兴趣相投,公子对她也十分欣赏顾怜,但这种感觉却完全不一样。所以我忍不住问公子,如果上官姑娘也与何姑娘一样温柔淑雅、精通才艺,是否会更好呢?谁知公子听了以后竟开怀大笑,而且接下来那段时间无论是公子是看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