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镇中听得这些诛心的话,吓得脑门上的冷汗迭出。他欲要辩解,可听得小皇帝的话,他知道自己的这个提议有多荒唐了:“朕之所以一再严令,收回多少铜币,就铸多少金币、银币,就是不能让钱监乱铸币,无节制地大量铸币。俗话说物以稀为贵,要是铜币、银币、金币多了,大顺百姓手中的钱就不值钱了,大顺就乱了。这么一来,大顺就不是被敌人打垮的,而是自己弄垮自己的。林卿,莫要小看你掌管的小小一枚铜钱,它可是承担着国家兴衰更迭使命!”
陆承启的一席话,听得林镇中和徐崇光都有点茅塞顿开的感觉。林镇中更是服气了:“陛下所言极是!”
“起身吧!”陆承启缓缓地说道,“铸币一事,绝不可取!这两年内,大顺都不需要增发铸币了。先前回收的铜钱够多,几乎全都散用了出去。这么大量的钱流入民间,缓解了钱荒,甚至会导致铜币的币值下降一些,百姓已经有些怨言了。要是再增发铸币,岂不是要了百姓的命?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增发货币,而是回收货币。”
林镇中站起身来后,听陆承启说得轻松,不由地问道:“敢问陛下,如何回收货币?”
“林卿可知,皇家银行有一项存取业务?”陆承启神秘一笑,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徐崇光眼前一亮:“难道陛下要上调存钱的利息?”
陆承启不由地佩服起这个徐老头来,不愧是做了多年户部尚书的人物,对于经济,有着超乎想像的敏锐直觉。在这一点上,林镇中就差多了。“徐卿说得不错,就是要上调利息,吸引百姓把钱放入皇家银行中,从而减少市面上流通的铜钱。但上调的幅度不能多,不然的话,钱荒又要出现了……”
林镇中也明白了过来:“陛下此举,果然是高!只是……”
“只是什么?”
林镇中鼓足勇气,仍然紧追猛打地说道:“只是回收铜钱,与国库毫无干系啊?”确实,皇家银行虽然是朝廷所直接掌控,哪怕是徐崇光也没有权力调动它里面的钱银。唯有陆承启和内阁的印章,一同盖在圣旨上,才能有调动皇家银行金库中钱银的权力。
陆承启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只能缓解国库支出过多,不能根治。且这个办法见效太慢,远水也救不了近火。”
说到这,陆承启故意停了下来。林镇中与徐崇光互望一眼,由林镇中出面说道:“陛下,不如削减军饷?陛下应该也知道的,自陛下改革军饷以来,国库实在不堪重负。若是长久以往,恐怕契丹人没打来,我们国库先空了……”
陆承启心道:“果不其然,狐狸尾巴还是露出来了……”
敌人越是想达到的目的,就越不能轻易让他得逞!陆承启没读过兵书,可道理是想通的。军饷是士气的保证,难得纠正了汉人文弱之风,要是说削就削,那些当兵的会怎么想,还有谁敢当兵啊?
“不可!”陆承启简短而又干脆地拒绝了这个提议,“此事不用再提,军饷只能加,不能减!”
“可是陛下,要是这样,国库就……”林镇中急了,边说便观察旁边他的老师,徐崇光的脸色。徐崇光眼中也闪过一丝冷光,似乎早有预料一般。只听他缓缓地说道:“陛下,《道德经》有云,‘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杀人之众,以悲哀莅之,战胜以丧礼处之’,古人尚且认为兵者不详,此际又无战事,为何一定要如此多士卒,岂不是徒增国库负担么?”
“朕尝闻,‘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难道要等辽国打过来,我们才征兵?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养兵非是战时急招,便能形成战斗力的。这个道理,恐怕徐卿比朕更清楚!若无军队庇佑我等,天下百姓安得四海晏然?是以,军饷决不可削!”陆承启斩钉截铁地说道。
“陛下,那国库空虚,又如何是好?”林镇中抛出了杀手锏,铸币不让,削减军队不让,那还能怎么样?
陆承启难道有心思开起了玩笑:“不如削减俸禄好了……”
此话一出,林镇中和徐崇光急得脱口而出:“陛下,不可!”
“朕开玩笑的……”
林镇中和徐崇光被陆承启捉弄了一番,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哭还该笑,脸色僵硬地坐着,满脸的尴尬。
陆承启却心情大好,有条不紊地说道:“朕倒是有个想法,要是做得好,再无国库空虚一说。”
苏轼做了应声虫:“敢问陛下是什么法子?”殊不知他的做法落入林镇中和徐崇光眼中,更是坐实了他乃陆承启心腹中的心腹,对他更是提防了。二品大员,提防一个九品芝麻官,说出来好笑,可事实上确实如此。
“朕打算以朝廷的名义,发布大顺国债。”
“大顺国债,是为何物?”
陆承启解释道:“国债,顾名思义,便是国家向百姓借债。通俗些讲,便是朝廷向百姓借钱,以税入为保障,为期一到三年,届时本金带利息一同返还。商业在发展,商税屡创新高,还怕朝廷还不起吗?”
他话音刚落,徐崇光就脱口而出道:“陛下,不可!”
陆承启皱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