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顺着双颊倾泻,若泛滥的洪水一般,她却只是无声,连呼吸都是轻的,生怕惊动了离去的那两个人。
车声轧轧,减去渐远,隐没在漆黑的夜色里。
身后圈上来一双颤抖的胳臂,她听见小声的啜泣声。
她拍了拍那双胳膊,哭着道:“澈儿不哭。”
苏澈的哭声不止,“姐姐,娘亲再也不会回来了,是么?”
她无声地流着泪,声音却难得地平静:“澈儿,娘亲和爹爹去远游了。对,只是去远游了。他们一辈子没出过皇宫几遭,所以难免贪玩,也许会多玩几年。这样想,就不会难过了。”
与其说是骗苏澈的话,不如说是自己在骗自己。这样想,心里就会好过了。
娘亲只是要去另一个世界。或许就像自己一样,莫名其妙就来了这个未知的世界。娘亲她会很好的。就像她一样,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还是能好好的。
她终是没能骗得过自己,抱着苏澈放声大哭起来。
兄妹两个坐在高高的门楼子上悲悲切切哭了大半夜,守宫门的侍卫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却也没有胆子来问一问,只觉得那哭声闻者生悲,个个陪着垂了大半夜的眼泪。
十日后,她父亲托一只信鸽给她捎来消息,说她娘亲已经去了,走的时候是含着笑去的。
并没有说明自己在什么地方。只说下一步可能要去看一看苏黛。
她拎着信纸一角发了半天的呆,没惊动别人,只和苏澈兄妹两人到皇家祠堂里亲手刻了个牌位摆了上去,御花园里摘了一捧香芙虞花做祭品,烧了三炷香,三叩九拜行了最尊敬的大礼。两人夜夜到祠堂守灵,一直守了七夜。
爹爹娘亲离开皇宫到娘亲过了头七,整整十七日,上官陌没有只言片语传来。她倒是有他的消息。郗道凌留在皇宫,一则为保护她,一则为传递消息。消息说他在邕州城和上官容韵接触了几回,但每回都谈崩。上官容韵是要他要么杀了她苏浅,要么弃了新苏继续回西月做他的太子。两个条件都太苛刻,他没办法答应。
两人有一次谈崩动了手。据说打得天昏地暗,最后谁都没有占到便宜,双双负了伤。他回到别庄,三日才能下床。
这些郗道凌不敢隐瞒。他如今也晓得了帝凰的一些性子,他若瞒她一点,倘或叫她从哪里知道了些端倪,她能闹个天翻地覆。
好在主子走的时候并未刻意吩咐要瞒着她一些事情,他不必像曾经的月魄一般两头受气。
苏浅纵然牵肠挂肚,日日煎熬,却也分身乏术,去不到邕州城助他一臂之力。但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她替他理政,唯怕会将朝政给他理坏了,是以很是勤勉。
虽然她没有他诸事上的那些天分,但胜在比他多念了三十几年的书,好歹也算个博学的人。理起朝政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况她多年以来修的也便是这些个权谋之术、经济民生等等。
她娘亲过三七,她和苏澈在祠堂里烧纸祭奠,郗道凌急急寻了来。
小郗一向冷若冰霜,以遇事沉着冷静著称,这么急,想来是出了大事。她带上祠堂门出来,立在太阳底下,听小郗向她汇报:“楚帝发难,于九颍河畔起兵了。上官屠一着急,对皇上下了最后通牒,要么回西月,要么就让叶帅和袁先生死,皇上他,皇上他没办法,回了岚茨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