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她开始怀疑了,即使告诉叶女士,再度试图操控沈钦的人生,可能会让他再度自杀或是完全精神崩溃,叶女士也不会有所动摇。对叶女士来说,事情一直都非常的清楚简单——她要沈钦去争取滨海的财产,安迪肯合作,就是伙伴,不肯合作,就要消灭,刘瑕也一样,肯合作,她就承认两人的关系,不肯合作……她就也要把她消除,至于沈钦能不能熬过之后的打击,这并不关她的事,沈钦能熬过,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了,okay,很好,如果熬不过的话,她也就当没这个儿子,反正之前那个脱离她意志的儿子,对她来说也和没有差不多。
叶女士是真的面如其人——她其实没有面具,她就是那张面具。老欧洲的,贵族的……活得无视世事变迁并非一种夸奖,在心理学上也可看作是一种偏执,注意力胶着于自我,没有余裕分给别人。
做她的儿子,沈钦有那些心理疾病,并不让人诧异。
“安迪的事,终究属于美国。”她立刻换了个策略,似笑非笑地看向叶女士,不露丝毫挫败,“就说回现在吧,叶女士,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搬走了安迪——希望你不至于天真到认为,我也会被同样的手段打倒。”
“是吗?”叶女士端起水杯,微微歪头,“刘小姐听起来对自己似乎很有信心?”
刘瑕回以恬静的微笑,但她的心情远没有表情这么乐观:叶女士到目前都还完全没有失去镇定,她还有筹码。
两个女人对视一段时间,无形的火花在眼神相接处不断闪烁迸发:虽然交谈得有限,但大量的信息已被交换,许多未被谈及的事情,双方都已心知肚明。这种对峙,可说是两个女人最原始、最无法罢休的斗争——母亲和情人之间,围绕着男人的斗争。主宰世界的未必是男人,但主宰男人的一定是女人,叶女士和刘瑕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却都领悟到了如今这种抗衡的本质:谁能夺得沈钦,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从现有的条件来看,刘瑕其实并不明白叶女士为什么这么镇定——沈钦本人的意愿已经非常清晰并强烈了,叶女士也终究不可能嚣张到□□,直接从*上把她消灭,想要从心灵上击溃她,逼她自杀……
呵,安迪自杀的细节,她终究没法全凭猜测,不过,她的心灵被击溃?这个笑话……还真的蛮好笑的,任何一个对她稍稍有些了解的人,都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判断,而她刚才也的确确保自己对叶女士好好地展示了一番。
这样看来,‘亚当’的信里,应该的确给了叶女士一个能扭转局势的筹码,能让她改变主意,宁可离开沈钦的筹码……
刘瑕忙碌地思索着亚当可能的招数,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能被怎么动摇,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沈钦更重要——当然,并不是说沈钦就非常重要,只是这世界其余的部分对她而言更不重要……
“呵呵。”叶女士率先打破了对视——依然没失去沉稳,她呷了一口水,仪态万千地把水杯放回去,“刘小姐,其实你是有所误会了,今天请你来见面,只是想要见见你这个人,另外,也对你说声抱歉——我知道,你其实并不情愿和钦钦一起,一直是钦钦在勉强……我听说,你在很多场合表达过这个意愿,是钦钦给你添麻烦,打破了你本来平静的世界。”
这阐述,的确是事实,迄今为止,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即使有改变,多少也带了点不情愿,一般情况下,刘瑕不会予以否认,只是,这话由叶女士说出口,令她多少感到不祥,她想要含糊其辞地表示反对——但叶女士没给她这个机会。
“小孩子做错事,最后还是大人来擦屁股,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请刘小姐放心的——钦钦以后就由我来管,你的世界,可以回复原样了。”她语调悠然,伸手拢拢发鬓,动作说不出的优雅。
刘瑕眯起眼,她静默了一会才说,“叶女士,沈先生是成年人了,他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是成年人了呀,刘小姐,你别把我想得那么坏嘛——小孩子就是容易偏激,热血一上涌,什么都想太坏。”叶女士喟叹一声,清丽如云的面容上浮现一缕苦笑,她摇摇头,照顾大局地说,“我是不会勉强钦钦做什么得到——肯定会让他自己选择。”
她从精致的坤包中取出手机,望着刘瑕摁下了几个号码。
电话开着免提,音乐声响了起来,并一直响了下去——沈钦没接。叶女士也不狼狈,含笑听到铃声响尽,转为语音信箱的那一刻。
“钦钦。”她的声音是亲近的——埋怨,有点火气,终究带上了人间烟火的情绪,“接电话,我知道你一直在听,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再这样妈妈生气了我和你说,你以为妈妈真拿你没有办法?不要逼妈妈,听话啊,妈妈现在还给你留面子呢——我是下最后通牒了噢,三小时内,我要听到你回家的消息,不然的话……”
她的声音提了起来,“妈妈就真的生气啦!”
电话那头忽然接通了,但没有人声,而是一连串几乎窒息的声响。刘瑕握住椅把的那只手,关节处隐隐泛白,她用尽努力才在表面上保持若无其事——但叶女士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