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劝道:“过去的往事就不要提起了。”
也许苏八觉得,有些话再不说,可能今后就没机会说了,便说道:“许将军,过去的事或许已经过去了,同样的故事依然还在继续上演,就像狗儿兄弟说的那样,只要是人,其实都是一样的贱命,就连当朝首辅也不例外,或许只有皇家血脉暂时能够逃脱。不过,请你们想一想,秦、隋二世而亡,李唐、两宋也都不过二百余年,大厦将倾的时候,皇族的命甚至比蝼蚁还贱……”
在郭奕看来,苏八的话无疑是大逆不道,但也能听得出他话中有话,便赶忙看了许灵儿一眼,给了个眼神。
“说实话,别看我和奕儿姐姐走南闯北,其实都是毫无心计之人,虽然拼了性命为朝廷办事,到头来还不知会落得什么下场,苏大哥,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灵儿讲道。
“那我就多说几句吧。”苏八从地上爬起来,可能是因为腿疼,显得极为疼苦,给郭奕和许灵儿深施一礼,重新坐回到了床上,接着讲道:
“二位将军巾帼不让须眉,你们的所作所为,我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对二位将军充满了敬意,靖康之耻、崖山之后,嘉靖年间的南倭北虏’之患,都令我等华夏子民记忆犹新,将来,倭寇之祸依然是我大明的心腹大患!也许你们自己不觉得,但你们的作为,在我看来可堪比岳武穆!”
“苏大哥过奖了,其实,眼下我们做的很多事情,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哪有敢和岳武穆大人相比的奢望。”灵儿说到这儿,笑了笑,叹道:“只要我大明海清河宴,官府里老爷们都像海大人那样嫉恶如仇,也就天下太平了。”
苏八赶忙摇了摇头,似乎不以为然。
郭奕知道他和海瑞之间的过节,也笑道:“海大人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清官,期望所有的官老爷都像海大人那样,也是不可能的,只盼着官府的老爷们行君子之道,算是大明百姓的福分了!”
苏八站起身来,对着西方一抱拳,高声说道:“苍天在上,当年,我被恶魔所诱惑,做了很多对不住海大人的事情,请原谅我的无知吧!今日愿意承受世间所有的疼苦,正是为了赎罪。如今,海大人已经是我的心目中的圣人,来世做人的楷模,但请问郭将军,官府的老爷们能行君子之道吗?”
郭奕和许灵儿听了苏八的问话,都一愣神,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难道官老爷们不是自幼熟读圣贤书吗?”张狗儿也好奇地问道。
“呵呵,现在闲来无事,便来轮一轮什么是天理。圣人说‘人之初、性本善’,是把人说得太好了;荀子说‘人性恶’,是把人说得太坏了。狗儿兄弟,你刚刚还说人都是一样的贱命,从‘心之所生’到‘生之所以然者谓之性’,也就是说,性是天赋带了的;与性相对的便是伪,伪乃人为之意,因此,圣人才说苟不教、性乃迁。因此,仁、义、礼、智、信皆是伪也。”
讲到这儿,苏八似乎很有感触,摇着头继续道:“哪个人做官不想做个好官,我当年初涉官场也是一样,所谓君子,人人皆伪装,官职升的越高,越是明白天下乌鸦一般黑,不知不觉地就成了伪君子。而圣人恰恰又把人分为君子和小人,君子人人皆伪,而小人却不失天性,久而久之,天下读书人、官老爷们只会做表面文章,芸芸众生谓之小人,失去了对天理人伦的思索和辨别,大家都活到这个份上,呵呵,其实都与畜生无疑了。”
许灵儿边听边摇头,等苏八说完了,问道:“苏大哥,听你之言,难道圣人错了吗?”
“呵呵,圣人没错,海大人亲身实践了圣人的言行,得到普天下人的赞叹!但期望每个人都能践行圣人之言,恐怕难于上青天啊!君子与小人之分,其实就像我们开始时所谈论的,善恶都在一念之差,君子与小人也都是一念之差,贴着君子的标签而行小人之事的伪君子,我敢说,除了海大人,大明官府里的老爷们全部都是,连当朝首辅张居正也不例外,我看他将来的下场比严嵩也好不到哪儿去!”
苏八说到这儿,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或许,对当朝首辅张居正的评判,才是他真正想表达的。
郭奕和许灵儿都露出了一副吃惊的表情,望着苏八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时,又听苏八低声讲道:
“而贴上了小人的标签,再想成为君子……”苏八说到这儿,摇了摇头,突然提高了嗓门,大声道:“恐怕比登天还难!”
张狗儿深有感触,边听边点头,问道:“苏大哥,能破解吗?”
苏八答道:“能!狗儿兄弟,二位将军,你们现在应该能理解了吗,当年在南京的时候,我为什么只用小人,而从不用君子。你们大家也都看到了,请问是谁破了我?”
“呵呵,朱辉和狗儿兄弟都是少年天性,还没学会‘伪’,你败在了这些少年的手中。”郭奕半开玩笑地答道。
“郭将军,你只说对了一半。这些兄弟之所以少年天性,不知‘伪’为何物,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其实已经离‘伪’已经不远了,何为初生牛犊,其实正是月空长老所教导的众生平等,你们看看,我费尽心机招募的那些所谓的‘小人’,在月空长老的劝导下,放下了屠刀,一个个的都立地成了佛,每当我想到此处,真的是无地自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