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闻到了熟悉的声音
通常来说,人们会使用听觉而非嗅觉去捕获声音野火也不例外然而,此时此刻,声音尚未响起它像是海平面上离你越来越近的港湾你无法在黄昏时分的茫茫天幕之下分辨出它的形状,只不过,一盏一盏温暖的灯会为你揭示出它炳露的所在野火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那个声音它几乎就是一种隐性的气味,流布于寒冷的空气当中它潜藏在恐惧、悔恨、愤怒之下所以,野火闻到了它
邪恶的巨人喜欢这样的声音刀锋划过人们的身体,鲜血蒸发,随着焦烟上升,形成一片灰烬之云它是红色与色的混合物痛苦的火山在最后的哀鸣中垂死挣扎血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
他是如此喜欢这样的声音,以至于刀锋尚未沾上血迹,他就已经志得意满地哼起了欢快的旋律,为将至的声音起一个前奏他模仿得惟妙惟肖他熟悉这样的声音
野火想到了港湾在劳顿的旅程之后,哪怕是异国他乡的港湾,也具有难以言喻的亲切感而对于他来说,杀戮就是让他这艘血腥战舰暂且得以停靠的港湾
夺去他人性命的行为往往伴随着激烈的情感但是,这一广泛为世俗所接受的守则在野火身上并不成立,他之所以****,大多数时候或许只是为了让自己不至于无所事事,就和不自觉地揉碎了手中叶片的孩子并没什么不同
当然,此时此刻,野火举起屠刀,并不是出于消遣的目的他清楚自己的弱点他们这一家子都有些难以克制的疯狂而要对付老奸巨猾的砖头,一颗清醒的脑袋必不可少每个人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方法都各有不同,而他习惯的方法就是****一次慢条斯理的杀戮将为他的思考营造良好的环境
人们恐怕很难想象,在他身上也存在着某些优雅和精确的东西他几乎就是蛮荒具象的一面然而,在拎着屠刀切开人们的喉咙之时,他兼具艺术的优雅与机械的精确屠刀在他手中和画夹一样轻,而飞溅的血肉模糊就是他的画作
然后,在杀戮之后,性,才是他真正期待的部分野火渴望得到女巫的身体
他并不认为对方在欺骗自己敌人不可能主动把屠刀送上门来这也就意味着,女巫确实是他两个儿子的女人,而不是砖头手下的间谍
真相如何,无关紧要且不说他的儿子们已经死了,就算他们尚且活着,他也不可能放过女巫性比杀戮能够使他放松他需要心满意足的安慰
女巫则应该把折磨归罪于自己而非野火谁叫她非常非常的迷人呢?她的声音,她的线条,几乎是野火这辈子见过最好的款式了,面具只是欲盖弥彰
而野火也相信,女巫终将会爱上他的,女人总是这样,言不由衷女巫分明有一具亟待开发的身体,而他正好足够强壮
风声大了起来,刮过野火的视野
此时此刻,他同样受到了来自于大脑的自我欺骗他推动了女巫的视野,这一行为删除了两人视野当中重复的部分只不过,他做好了准备作为经验丰富的战士,他能够在脑海中迅还原视野的原貌,再搭配上灵敏的鼻子与耳朵,要找到猎物并非难事
野火挥刀劈向了滕云深
女巫握住了一柄长柄镰刀,为身旁的同伴挡了一下“影子”她喊道女巫相信,同伴清楚,她需要什么样的帮助
年轻的巫师眯着眼睛,将手伸向了女孩脚下的影子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了在女孩体内熊熊燃烧的情绪,强烈、鲜明、陌生而又熟悉他很快意识到,女孩正在为一时冲动将他拖入险境而愧疚不已
滕云深抽取了这一股情绪
愧疚之情在他的心田当中肆虐开来,唤起了他暗的一面曾经,无辜之人就在他眼前被炸得粉身碎骨,他背负着枉死的生命,这份重量比近在咫尺的屠刀沉,将他压向了不见天日的地心深处
然而,至少,他还来得及从死神的手中救回女巫与自己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罪恶负责,而他负责的方式就是将罪恶摧毁
滕云深将愧疚的情感一股脑注入了女巫的影子里,那既源于女巫,也源于他自己在短短两天之后,他变成了与之前有些怯懦的自己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滕云深舍弃了软弱
负罪之影在女巫身后站了起来它的形体是饱满的,充满了具有实质的光彩然而,滕云深轻轻一碰,它似乎又成了原先单薄的样子,如烟如雾滕云深把它套在了女巫的身上
阴影的魔力侵蚀了白铜的魔力,他的动作就和生锈的缝纫机一样迟钝然而,在间不容发之际,他还是完成了最后的动作他是杀手,面对困难与克服困难对他来说只是本能的一部分
而且,女巫与他配合得很好虽然是滕云深为一动不动的女巫披上了征衣,就结果而言,却像是女巫自己钻进了他挂在臂弯上的征衣里,这比任何显而易见的动作都为难得
野火拨开镰刀他对这样虚张声势的武器不以为然——女人可不应该使用这样的武器——或许,女人根本不应该使用武器他漫不经心地想着,然后将屠刀的锋口移向束手待毙的滕云深
女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一刀无论滕云深的尝试是否成功,她都打算这么做,而滕云深为她穿上了负罪之影,让她免受了痛苦吹毛断发的锋刃在即将划开她柔嫩的肌肤之前戛然而止
愧疚之情与女巫的影子起了强烈的化合作用
野火瞪大了眼睛他知道,滕云深为女巫披上了一道魅影只不过,他从未想象过这会是一道负罪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