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后的死亡到来之前,滕云深尚且能够思考
魔灵的动作很快,而且不留余地混乱取代了理性,在魔灵的脑袋里头——如果那还称得上是脑袋的话——大吼大叫他的人性不复存在
仅仅因为滕云深拦住了他,他就会把滕云深碎尸万段
这不像是一场势均力敌的交锋这像是一次例行公事的处决犯人无处可逃铡刀落下,身首异处
滕云深廉价的一生即将落幕
但是,他还来得及稍作思考他从大地之下取出的身躯全然不同于以往的血肉之躯他似乎成了一个无可救药的慢性子,却又反应敏锐
时间与空间挤压着他它们不再是不可捉摸的神秘事物雾状与絮状的碎片在他狭小的视野里闪闪发光他看见了已经过去的一秒钟里所发生的事情,也看见了迅逼近的一秒钟里所会发生的事情
滕云深弯下腰来
他奇形怪状的模样如同童话书里滑稽的怪物但是,大体而言,他仍然是循规蹈矩的,他遵守物理层面上的定律降低重心使得他能够在接下来的冲撞里占据优势
砰
滕云深挨了一记重拳魔灵的拳头轻而易举地砸扁了他桀骜不许的鼻子然后,滕云深撞上了魔灵,把对方撞翻在地
魔灵的头颅此时此刻只余下一团难以形容的……线条他的喉咙仿佛高压水管似的,向四面八方pēn_shè黏糊糊的色血液他就像是一座失去控制的油井,肆意挥霍着可燃的魔力
怒火点燃了暴跳如雷的草丛滕云深第一次清清楚楚地观测到了心萝潜藏于不可告人之处的形体他几乎看见了心萝的全貌
花园的主人释放出了焦虑的化学信号它必须将滕云深从魔灵身边赶开,但它无能为力它的士兵已然一败涂地
滕云深还活着
魔灵的拳头击穿了他的面部,可他并未就此倒下疼痛与晕眩与他擦肩而过,犹若干燥季节里沾在袖口上的静电,恼人而无足轻重
滕云深的眼睛歪歪扭扭地挂在额头上,摇摇欲坠四分五裂的结局近在咫尺,离他不过一步之遥但他依旧算得上是耳聪目明
他依旧能听、能看、能想
滕云深伸出手去这具游魂与泥土混合而成的身躯既是粗糙的,也是丑陋的,远远谈不上合乎比例滕云深的创作思路与万物之灵所具有的美感大相径庭它的双臂很长滕云深再次抓住了魔灵
那和紧紧抱着嘶嘶作响的**包一样危险——甚至糟——滕云深不能把**包丢开
女巫身姿轻灵,仿佛正在逃离暴雨的燕子,可是,她与他们之间却仍然隔着一段攸关生死的距离滕云深必须为她争取机会
他注视着魔灵
滕云深试图将之与倾斜的喷泉在一起魔灵迅发起了反击他挥舞利爪,轻而易举地撕开了土偶的肚子哀嚎的夜风盘旋着冲上天际滕云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的意识缓缓下坠寒冷的空隙如同跃出机舱的降落伞一般,在他的腹部上绽放
有人在滕云深的耳边说话
他转过头去干燥的暗与寂静包裹着他一无所有但他确实察觉到了某些……某些
他打开死亡之门
赵月从门的另一侧跳了出来她既明媚动人,又黯淡无光她不再是这个世界的居民了,然而,死灵法师的魔力允许她在这个世界上短暂停留
女巫勇敢地扑向了魔灵复仇之火点燃了她
她是一个熔铁法师滕云深闻到了属于铁器的独特气味但她所使用的储备与滕云深之前接触过的任何铁合金都不一样她的光泽令人目眩神迷,犹如照亮乌云的闪电
紧接着,魔灵把女巫扔了出去他表现得无动于衷,好像被他丢开的东西仅仅是一只空荡荡的口袋罢了
滕云深微微**
魔灵跳落在女巫的胸口之上后者动弹不得魔灵的身形摇摆不定,仿佛喷涌的温泉,但他的脚掌却和猛禽饥饿的利爪一样,入木三分他把铁制的女巫牢牢地钉在了自己的脚下
滕云深踉踉跄跄地走向魔灵时间急迫,他忧心如焚,却无法加快脚步寒风穿透了他的身体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女巫击打魔灵
滕云深看不清两个人的动作,可他知道,女巫并未放弃挣扎这也不足为奇毕竟,归来的幽灵无所畏惧
魔灵退开了几步某种铁合金的能量如同油漆似的粘着他的脚踝女巫跳了起来魔灵的脑袋正在他的胸膛上缓缓成形女巫挥拳打碎了他模糊却又可憎的面孔
某些改变发生了它有异于显而易见的伤害魔灵又一次伸出他无坚不摧的利爪当他的爪子带着一大捧刺眼的火花掠过了女巫的脖子
他的动作很快,快到滕云深说不清最先出现的是划痕还是光亮女巫向后倒去滕云深匆匆忙忙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滕云深给了魔灵重重一拳
魔灵似乎觉得这一拳不痛不痒他就像是那种出没于恐怖电影之中的未知怪物,在剧情的转折点之前,你很难让他停下来,你能做的只是任由他兴风作浪
滕云深低下头去,试图看清女巫脸上的表情
幽灵正在消失她一点一点地溶入了暗之中她即将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滕云深拽住女巫的情感,然后把它们推向了魔灵他做对了魔灵抵抗不了情感的冲击,他不管不顾地吸收了它们
然后,滕云深从崭而又陈旧的容器里释放了自己的灵魂他的意识回到了血肉之躯当中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仿佛刚刚从漫长的梦境里醒来
魔灵甩动鞭子般的手臂,将面前的庞然大物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