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织就的蝴蝶欢快地扇动着翅膀,晃得滕云深几乎睁不开眼他背过身去,踩着结实的玻璃,用力蹬了一下,把自己弹了出去女孩展开斗篷,犹如一只蝙蝠,他揪住了蝙蝠的翅膀
滕云深又看见蓝色的线条了,从他在一瞬之间分不清是地板还是天花板还是侧壁的下方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仿佛汽水里的泡沫
灵巧的女孩提起了笨拙的大男孩,没费什么劲,“灰教授,”她说,“需要我帮助吗?”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皱巴巴地缩成一团的老人,怀疑这是不是对方搞的鬼
两个人的衣服都是灰色的,但截然不同,灰色只能够衬托出江潇潇光彩夺目的肌肤,却完全吞没了可怜兮兮的灰教授
“不用了,好心的小姑娘”灰教授闷声闷气地说,“你照顾好小伙子就行了”列车飞坠向地面,“小心”他兴高采烈地喊了一声,滕云深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列车就恶狠狠地撞上了地面,如同有不共戴天之仇
浓重的漆从土壤里涌了出来,渗透地板,滑过滕云深的指缝,宛若具有细腻的实质他心惊胆战地吊着女孩的斗篷晃了几下,害怕自己已经在惨烈的碰撞里一命呜呼,成了一团无家可归的鬼魂
最后关头,列车与轨道居然稳当当地完成了着陆,好像它们从头到尾都行驶在地面上似的
“好了”他听到江潇潇这么说,“你们在这里待着,我到前面去看看”
女孩慢悠悠地降落下来,使得滕云深有了足够的适应时间他回到了结实的地板上,惊魂未定他还在担心女孩会因为飘得太高而撞到脑袋幸运的是,女孩似乎安然无恙
滕云深再次望向灰教授,发现老人好端端地坐在了位置上,就和正在等待服务员服务的客人一样老人朝他感激地笑了笑,示意一切都好
江潇潇同样从老人那里收回视线,然后以轻微的幅度掀动斗篷,滕云深慌忙放手女孩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走向大概是车头的方向
“不妙,”她很快停下来,“有敌人”
一道身影分开哗啦作响的珠帘冲了进来对方度不快,但声势惊人,踩得地板咚咚作响,仿佛直接踩在了滕云深的胸膛上似的他吃惊地往后挪了挪,差点打算闭上眼睛江潇潇提到了“敌人”,那可能意味着真正的危险
女孩跳到了墙壁上,将它当做立足点改变方向,以之字形路线扑向敌人她精确地落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江潇潇按住不之客的脑袋,砰她按了一下就立刻放开双手,好像用心脏起搏器抢救病人的医生一丝光亮伴随着烧焦的气味照亮了车厢内漆的空间
面目狰狞的大汉了无生气地垂下了头颅,滕云深以为江潇潇在短暂的交锋里取得了彻底胜利他甚至都开始打算为这个一句话都来不及说的家伙哀悼了
这可不是什么奇形怪状的“形”,而是与自己的血肉之躯相同的“人形”
敌人摇摇晃晃地跪了下来,却忽然把铁箍似的大手伸向了背后,一下抓住猝不及防的江潇潇女孩被粗暴地丢在了他的脚下他高举首,闪电般刺入女孩的心口滕云深尖叫起来
“巫师杀死了她”滕云深想他的动作却比思绪快他扑向了敌人,就像江潇潇曾经做过的那样,却像是飞蛾扑火
他的鞋后跟压在柔软的地毯上,嘎吱,嘎吱,激起令人紧张的沉甸甸的音符一度消散的蓝色的线条涌了出来,犹如燃气灶的火焰滕云深高高跳起,蓝色的线条抖动着收束成一条陡峭的弧线他感受到了大地的重力
滕云深在空中飞快地转了个圈,随即踏在了敌人的脑袋上咚敌人往后仰去,但又马上恢复了平衡滕云深则手舞足蹈地摔向了侧壁
神奇的法力消失了,他又成了一无是处的凡人不过,滕云深对此一点都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孩
令他欣喜若狂的是,江潇潇还活着也许行将死去,但至少在此时此刻,她的胸腔里仍然留存有几分气息凡人在这样的伤势下早就丧命了,然而,她是女巫,几千年来都是传说故事里的难缠角色意识到了这一点,滕云深的心底又萌生出了的希望
就在今天晚上,他几乎都有点嫌弃一直十分喜欢的她了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希望她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是钢铁法师,”女孩动了动嘴唇,“你得避开转化为钢铁的部位”
滕云深瞪着在两次重击下晕头转向的巫师他明白江潇潇指的是什么了巫师的脸庞犹若一张粗制滥造的钢铁面具,而金属的光泽正在以肉眼能够察觉的度褪去,露出皮肤的质感
他从桌子上爬了下来,小心翼翼,生恐碰到女孩可怜的女孩,明晃晃的首还在她的心口上插着滕云深伸出手指,沾上了江潇潇流出的鲜血,他下意识地寻找血液,不被束缚的红色
巫师走了过来这一次,换成他的双臂被镀上了一层钢铁的光泽月光停留在巫师的铁臂上,怕冷似的瑟瑟发抖滕云深想象得出来,用那样的手臂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把自己的脑袋砸成碎片
血的颜色在他的指尖燃烧着,而这样做还远远不够他需要的或许不是燃烧,而是爆燃
“瞧着这个”灰教授中气十足地大喊道滕云深差不多都快忘记他了老人举着手电筒,朝钢铁法师的眼睛照了过去巫师惊慌失措地弯下腰来,光束落在钢铁之臂上,发出炙烤的声响灰教授给滕云深争取到了一点宝贵的时间
四秒之后,光束消失了,只余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