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里,尤姬等人暗自摩拳霍霍,准备抓胡颜曲南一却忙着安排卫丞相的身后事,其中包括上奏朝廷、送尸体回长安、披麻戴孝守灵、将悍木将军押送回朝、处理暗处的蛮夷钉子、应对前来探听口风之人……
曲南一很忙,将尤姬等人用得脚不沾地。但凡身体好些,能下床走动的生肖,都被他指派了任务,忙得脚打后脑勺,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脚踩风火轮。一时间,竟没有人有时间去抓胡颜。
每当尤姬忍不住想要咆哮时,曲南一都会露出那种哀怨的眼神,载满了被全世界背叛的痛。尤姬张开的大嘴,就会尴尬地僵在半空中,然后慢慢归位,转身离去。真是……什么也说不出,一张嘴都是眼泪。
生活很忙,无处张狂。
曲南一足不出户,只是偶尔去地牢里转转,看看何敬死了没。若没死,就提溜出来收拾一番。展壕等人偷偷尾随着曲南一,见他白天哀怨,晚上狠戾,一颗心都提溜了起来,生怕曲南一的心性扭曲。因此,倒也没谁逼着他去寻胡颜报仇。毕竟,只有尤姬一人言之凿凿地说,看见胡颜行刺卫丞相。有时候,女人容易被情感左右。私下里,已经有人开始怀疑尤姬,认为她定是因为喜欢曲南一,所以才不留余力地陷害胡颜。
面对种种怀疑的目光,尤姬真是有苦说不出。最令尤姬无法冷静的是,曲南一竟露出口风,说:“父亲有意将尤姬给我做妾。想必尤姬也是愿意的。然,我心中有人,恐要辜负尤姬了。
生活缺少娱乐的众人,立刻脑补出各种求爱不得心生扭曲恨意的画面。一时间,众人看尤姬的目光都带了三分颜色。
当尤姬从旁人口中听到真相时,真是气得一佛升天、二佛跳墙、三佛火冒三丈。然而,她又不能对众人言明,她心仪之人并非曲南一。曲南一是主,她是奴。只有曲南一不要她的份儿,绝没有她嫌弃曲南一的份儿。
尤姬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强忍着,才没有剖腹以证清白。她有心去找曲南一辩驳两句,并顺带表表忠心,每每鼓起勇气,却被曲南一那种“我懂”的眼神打发了回去。
天啊,你到底还有没有道理?!
至于被众人“心心念念”着的胡颜,则是陷入到另一个麻烦中。
江湖中出现了飞鸿令,赏一千两黄金,要取胡颜的项上人头!
这样的消息,忽如一夜春风,春乱了整个江湖。就连朝廷之上,也有些人动了心思,暗中琢磨起胡颜这个人,纷纷猜测她到底是谁,为何能价值一千两黄金?!那……那可是黄金啊!
杀手们想:人生不如意事十之*,若能杀了胡颜便是人生巅峰那一剑!从此便能过上左右拥抱逍遥快乐的小日子,不用再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发愁了。
大臣们想:当官真辛苦,不如回家卖红薯;红薯卖得不如意,不如干掉胡颜当地主!对!只要干掉胡颜,得了飞鸿殿的赏金,买大片的土地,那小日子岂不逍遥快活?
天家想:朕的小金库里都快一贫如洗,想翻找几块金子赏人都成了难题。那飞鸿殿如此大手笔,真是……藐视天威啊!
胡颜的情人们想:这种被万众瞩目之事,当事人往往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至于胡颜,她则是在心里算计着别人,自认为思路不错,于是提溜着一坛子美酒,用腋窝夹着金蚕天丝,美滋滋地去寻阿七。
阿七正在院子里做东西。
他脸戴着银色面具,头上缠着黑布,裹住光秃秃的头。他低垂着眉眼,正在整修着一根大腿粗细的木头。他手上的动作虽不至于飞快,却是行云流水,别有一番遗世独立的俊雅在里面。
胡颜是见过木匠做活的,哪一个不是气喘吁吁好似要被累死的牛?像阿七这般气定神闲,却又无比专注的人,不多,至今为止,她只认识一个——白子戚。
胡颜站在墙头,也不言语,只是用食指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盘蛇戒,让那条小蛇绕着她的大拇指游动着。
阿七忙完了半个时辰后,直起腰,看向胡颜。
胡颜绽放出璀璨的笑颜,轻轻跃下墙头,来到阿七身边,道:“来了有段时间,看你修整得认真,就没打扰。”扬了扬手中酒坛子,“今日带了些酒过来,与你痛饮几杯。”
阿七放下手中木头,拄拐站起身,走向蓄水桶。
胡颜将酒坛子和金蚕天丝一同放到几上,自然而然地跟在阿七身边,帮他打了半盆水。
阿七却端起木盆,将水全部倒掉,然后自己弯腰,重新打了水,将双手仔细洗干净。
胡颜不是少女,没有玻璃心,却也小小地尴尬了一下。阿七不想她谄媚,不想她照顾,他在用自己的肢体语言告诉她,他一个人可以很好。若非胡颜脸皮够厚,这会儿真的要恼羞成怒了。
胡颜双手环胸,一只脚踩地,一只腿支起,以脚尖点地,整个人斜倚在墙边,无赖般嚷嚷道:“喂,阿七,你怎么发脾气了?我打得水难道是臭的?我端起的盆难道有刺儿?你别不吭声啊,好歹摔个盆,让我听个响儿。”
阿七用帕子擦干净手。他也不搭理胡颜,拄拐进了厨房。不消片刻,竟领出来一只猪头,咣当一声仍在了几上。
那颗猪头被卤酱过,既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又有几分慎人。当然,最骇人的是,阿七竟又扔出一把尖刀,扑哧一声刺入猪眼睛里。
胡颜抖了抖身体,站直了。
她豪不怀疑,阿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