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弱水崖上依旧没有动静,冰窟中却是愈发寒冷,渐渐地有些难以忍受。此处不愧是北胤神君封印混沌之处,便是有法力在身的人进入,不消两个时辰便会手脚发僵,更不用说他们此时法力被弱水所封。白君卿坐于冰柱之下,默默收紧了握住她的手,她本就体寒,眼下体温更是如冰雕一般,若不是体内还有一颗魔种,不知还能保有几分清明的神智。
花汐吟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却还在笑:“若是我们今日冻死在此处,你也算为苍生除害了。”
他侧目瞪了她一眼:“休要胡说。”
她只是望着这冰天雪地痴痴地笑。
“云寒露要的是我的命,你为何要跳下来。”他突然问。
她眼底闪过一抹自嘲的笑意:“不知道,想是我闲来无事自讨苦吃,如今困在这冰封之地,真真是咎由自取,白君卿,看来我还没从你这吸取到教训。”
白君卿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愈发地紧,脱下外袍给她披上,皱着眉道:“怎的穿得这样少,着了凉你又不爱喝药……”
花汐吟愣了一愣,旋即无力地笑了笑:“你还当我是当年使性子的阿吟么。”
她如今乃魔界帝后,站在君上身侧号令群魔,四海八荒,无人不惧,爱不爱喝药这种事,早就无人在意了。
他的手微微一顿:“……我倒是忘了。”
他起身,四下查看了几圈,终是叹了口气。
“别找了,此处是封印混沌之处,北胤神君又怎会给混沌留后路。”许是身子冻得没有了知觉,她蜷缩在冰柱下,已没了精神,她求生的意识本就微弱,如此一来,就连动一下眼皮都提不起兴致。
白君卿回到她身旁坐下。
“看苍遥的手段,想必是极其恨你,你这六界仙尊从前,难不成还做过什么令人寒心之事?”她道。
他叹了口气:“……他恨的并非是我,而是昆仑,是整个仙界。他落到这步田地,心魔所困罢了。”
花汐吟无力地笑:“我自然知道他心中有恨,只是猜不到他为何而已,今日之事,除了我无人知晓,便是他缄默不言,也断不会有人将此事与他在一起,倒是说了,免不了一顿责罚,如此这般,你觉得他会去南海寻得连陌回来的希望有几分?”
并非她庸人自扰,只是对苍遥,委实谈不上信任二字,便是他置之不顾,她也不会觉得意外。
白君卿面色微沉,温声道:“还没到最后一刻。”
她笑了笑,微微弯起的眼睛依稀有当年的眉目灿烂之影:“白君卿,咱们打个赌如何?”
“什么?”
“若是连陌来将我们救出,便是我命不该绝,你从此离开魔界,不得再阻拦我。”她一字一顿道。
他眉头微皱。
“如今我毕竟是圣魔宫的帝后,留你在琴心殿岂不是让天下诟病。”她道。
“……好,若是他没有来……”说到此处,他忽地停住不说了。这冰封之地乃神君设下,并非普通冰窟,若是连陌不来,他们的结局可想而知。
沉默片刻,他道:“阿吟,你嫁给他,当真开心吗?”
闻言,花汐吟的目光变得漠然:“白君卿,你觉得我开心吗?”
“我……希望你是开心的。”他淡淡道。
她莞尔一笑,灿若烟花:“既然如此,我是开心的,你满意了吗。”
此后是长久的无言。
冰封之地冷得刺骨,渐渐的,四肢如冰般僵硬,而连陌,依旧没有来。
白君卿所说法力被封,但毕竟是神兽之躯,尚可支撑片刻,然看看花汐吟,本就白得发紫的双唇此刻竟然紫得仿佛中毒一般。迷迷糊糊中,她感到自己体内的魔种渐渐压制不住牵机的毒性,今日发生了太多变故,以至于她无暇去弱水河畔,眼下只能在此处应对了。
她抽出,撩起袖子,沿着手笔上的经脉走向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泛着黑气的浊血登时溢了出来,眨眼淌了一地,冰天雪地中,很快便凝固成冰。她的胳膊上,伤疤道道,或深或浅,触目惊心,雪白的肌肤也隐隐泛出青紫,大红的衣袖一衬,格外骇人。
白君卿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慌忙伸手夺过:“你疯了!”
她淡淡地笑着,从怀中拿出一枚血丹:“我很清醒,白君卿,你以为我经历了诛仙台与红莲地狱的一切,是怎么活下来的。你劝我回头,可后路早已断绝,我若回头,只有万丈悬崖。这血丹,乃是凝一人全身血液而成,一枚便是一条人命,我一日不服,就得死。你高高在上,受人敬仰,我却要每日靠****活命,你说,你要如何救我?”
她笑得凄凉,却也无悔:“你将我打入红莲地狱,可有去看过那个地方?我每时每刻都能清晰地听到那些厉鬼绝望的哭号,他们的哭声有时会离我很近,有时又变得很遥远,他们求我看看他们,救救他们,说他们知错了……可是我看不到,我连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整整五十年,我耳边只有这些声音,便是在那五十年中受尽煎熬,我也依然告诉自己要信你。”
她是真的累了,从前听紫琉疏说起动情一事,她还有些憧憬,可真的爱上一个人之后,她只觉得连骨头都疼得麻木了,这样的爱,未免太苦,太苦了……
她静静地凝视着地面,
她静静地凝视着地面,看着自己的血仿佛炽烈的花朵在冰面上盛开,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若是就这么让血流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