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心中存疑,崔蒲便依言前去赴宴了。
韦刺史选择的是蕃坊内的一家茶楼。地方很是偏僻,崔蒲找了半天才找到。
不过,走进去后,发现里头布置得还不错。茶香袅袅,清雅悠然,别有几分韵味。
一名身姿妖娆的胡姬领着她进了后头一个小楼,拾级而上,便见到韦刺史正跪坐在亭子里,身姿笔挺,面容肃穆,只是双眼紧闭不知道在想什么。
胡姬上前道:“客官,您的贵客到了。”
看来,这个人竟然没有告知胡姬他的身份?
想想也是。都找到蕃坊里头来了,说明他就是故意想逃避旁人的视线的。既然如此,他又怎会报上自己的名号?
崔蒲唇角微勾,便上前道:“我来了。”
既然他不想告知外人自己的身份,自己自然要顺他的意。那么,这个称呼就省了。
韦刺史立马双眼一睁,眼神很是不悦。
“来见长辈,你不早到也就罢了,竟是连礼都不知道行么?你这些年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哟呵,这时候还在给他摆长辈的谱?可见他老人家气势还是很足嘛!就冲这一点,崔蒲就知道他找自己来不是为了认错的!
不过,好歹他没有摆上官的架子,也算是还知道点分寸。
崔蒲从善如流,连忙拱手行个大礼:“晚辈见过长辈。晚辈来迟,还请长辈恕罪。”
“既然迟了,那自是要自罚三杯。一会这茶就由你来煎吧!”韦刺史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便凉凉道。
该不会,这位看他低头了,就觉得他已经自认低他一头了吧?
崔蒲浅笑:“实不相瞒,晚辈虽然会煎茶,但已经好久不动手了。我家娘子就爱吃白水,时不时的还会折腾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茶汤出来,比普罗大众吃的都要清淡些,但口味倒也不错。晚辈吃惯了那些,对这些重口味的就吃不下去了,还请您见谅。”
韦刺史又眼睛一瞪:“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
崔蒲耸肩。“您要是看不惯,那晚辈告辞就是,不在这里碍您的眼了。”
说罢,便作势要离开。
韦刺史便急了。“我话都还没和你讲,你怎么就要走?小小年纪,眼睛里是果真没有长辈在了么?你给我坐下!”
“您确定要让我坐?”崔蒲这才停下脚步。
“当然!”韦刺史咬牙点头。
崔蒲便坐了。
韦刺史便对胡姬摆摆手:“你下去吧!不等摇铃,你们都不要过来,让我们自自在在的说会话。”
胡姬忙答应着下去了。
等胡姬下了楼,远远的走开了,韦刺史才又转向崔蒲,一开口就是气势汹汹的喝问:“你闹够了没有?”
崔蒲一怔。“您说什么?”
“韶州的事情,你闹够了没有?现在你也算是扳回一局了,该满意了吧?”韦刺史气呼呼的道。
崔蒲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连忙就眨眨眼,脸上却还是一副无辜又迷茫的模样:“长辈您这是什么话?韶州那边的事情和晚辈有何关系?那案子也不是晚辈断的啊!要说这事真和我们扯上了什么关系,也就是正好碰上张大郎君身体不适,晚辈娘子的徒弟过去给他看病,顺便治了几个吃错药的人。然后,我们再没有插手了啊!”
“我不是你什么长辈!这世上会有你这般不敬长辈之人么?”听他一口一个长辈,韦刺史是越听越气,忍无可忍便揭下了本就戴得不牢的面具,“崔知府,本刺史就问你,你闹够了没有?你是不是非要将整个岭南都闹翻过来才肯罢休?”
呵呵,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搞得像是他在无理取闹似的?
“韦刺史,您这话可就过了。下官不过区区一个广州知府,能力所辖也就只有一个广州府上下罢了。这整个岭南都是您的统辖范畴,而且,现在遍布岭南所有地方的也都是您的人吧!下官的人可都乖乖在广州府内做事,没有出去招惹任何人哦!”
没招惹?你们没招惹才怪!
韦刺史冷冷看着他:“你们说他们假冒你们的名义去卖药,此事已经有定论了,你们该得的赔偿也已经得到了,你们还待如何?”
“该得的赔偿?韦刺史您不会说的是那一百贯钱吧?”崔蒲掩唇低笑,“一百贯,也就我家大娘子一个月的月俸罢了,还不算禄米一类的。您觉得这点钱我们会在乎吗?”
“本刺史知道这点钱你们不在乎。可是,这已经是他们这段日子所赚的全部了!你别得寸进尺!也别欺人太甚!”韦刺史怒喝。
“所赚全部?您确定?”崔蒲冲他低低一笑。
韦刺史心里猛地一跳。“难不成你以为他们能赚多少?一包药也才两文钱!”
“哎!”
崔蒲长叹口气,便随手摸出一本小小的账册递过去:“这里是我们在珠江港口的药铺一个月的账本。他们现在只做施药的事,然后便是港口有什么突发事件便赶往救治,一个月的药钱不多,搭进去的只有两贯多。也就是说,如果药材全用正宗的,一点不掺假,平均一天派发一百碗药,一个月就是这些钱。算下来,一碗药成本也就不到一文钱。他们既然在广州府外的各处港口都在卖药,那进药量更大,价钱肯定会更便宜些。而如果再将药材的质量放低一些,或者换些效果差点的……”
“那只是意外!”韦刺史突然又激动起来,他直接扯着嗓子大喊,“那只是意外!他们被人骗了!他们